147个维吾尔族孩子的“宋妈妈”——记新疆库车县第三中学内初班教师宋静

作者:柯进 来源:《中国教育报》 发布时间:2018-09-11 阅读量: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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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静(右三)和学生们在一起

“宋妈妈,以前那个幼稚、爱闹事的女孩长大了,真希望现在就见到您、抱着您。不管走到哪儿,您都是我最好的老师,我最爱的老师,我的宋妈妈。”

“老师,我们永远爱您,在我们心目中您永远是我们的妈妈。”

“老师,听说您病了,严重吗?去医院检查一下好吗?我们特别担心您,您就像我们的妈妈一样,我们希望您健健康康的。妈妈,您生病了不要硬撑着好吗?要勇敢一点,我们一直在您身边。”

……

翻开新疆阿克苏地区库车县第三中学教师宋静的手机,类似这样的消息有几十条。每次翻阅这些学生从五湖四海发来的信息,宋静心底总会涌起一股股暖流,嘴角也会不自觉地露出一丝微笑。

始终“蹲下来”做孩子们忠实的“耳朵”

在教师岗位上工作了29年,48岁的宋静一直对管理新疆疆内初中班(新疆在乌鲁木齐、克拉玛依、库车等11个城市和地区开办的班级,主要招收农牧区和边远地区学生,以下简称“内初班”)这项工作情有独钟。

在宋静任教的库车县第三中学,提起她,领导和同事们要么情不自禁地竖起大拇指,要么就会提起她所带的三届内初班147名维吾尔族学生一个不落地全都考进内高班的成绩。

这些年,不论带哪个班级,学生们都习惯性地称她为“宋妈妈”。同样,在宋静眼里,带过的这147名学生都是自己的孩子。

2011年,库车县第三中学承办了当地第一届内初班。作为试点,一切工作都是摸着石头过河。从小在农场长大的宋静,因为精通维、汉双语,被抽调到了内初班,担任首届内初班学生的生活教师兼双语辅导教师。

这不是一般意义上寄宿制学校生活教师管理学生日常起居的工作。

一年中,宋静见得最多的就是学生的眼泪。60余名学生来自阿克苏地区7个县市和新疆生产建设兵团一师,学生们想家的时候掉眼泪,生病的时候掉眼泪,学习跟不上掉眼泪,和同学闹矛盾了也会掉眼泪……

宋静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她非常清楚,眼泪是学生们唯一宣泄情绪的方式。在这所新学校学习和生活,远离家人、语言不通、学习压力大、担心成绩跟不上被退回去让父母蒙羞……他们幼小的心灵承受着这个年龄段不该有的心理负担。

让学生们开口倾诉,是宋静接手这个班时做得最多的事情。对于每名学生的状况,她心里都有一本账。课下,她和每一名学生谈心,用维吾尔语交流,鼓励他们用国家通用语言回答问题,逐步学会正确使用国家通用语言文字。她告诉学生们,有心里话可以随时找她倾诉。

久而久之,学生们对眼前这位愿意“蹲下来”像妈妈一样倾听他们心声的老师越来越信任,他们把心事写在小纸条上,然后悄悄塞进宋静的办公桌抽屉,向她敞开情感的闸门,吐露自己的心声。每当这时,宋静就是孩子们忠实的“耳朵”。

2012年,内初班扩展至民考民和民考汉两个班。打那以后,宋静的工作比过去更加忙碌了——不仅担任民考民班的班主任,而且还要照看所有内初班学生的生活。

“宋老师”变成了“宋妈妈”

家在拜城县的阿丽亚·吐尔洪,是库车县第三中学首届内初班学生。时隔7年,宋静仍清楚地记得她。

2011年9月,学校刚开学,军训期间,阿丽亚突然肚子疼,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宋静抱着阿丽亚立即赶往库车县人民医院。

到医院后,已是下班时间,挂了急诊找不到医生,情急之下,宋静给在医院当护士的表妹打电话,请她从家里赶过来帮着做检查。

检查结果出来,医生告知阿丽亚患上了肠痉挛,这种症状往往会因暑天喝冰水而诱发。

从医院输完液出来已是凌晨2点,早已饥肠辘辘的宋静带着阿丽亚满大街找地方吃饭,好不容易找到一家没打烊的小面馆。顾不上自己的饿意,宋静要了一碗汤面片,一口一口喂给阿丽亚吃。回到学校后,宋静把阿丽亚带回教师宿舍,整晚衣不解带地陪护在床边,阿丽亚一喊热,她就立刻换一块凉毛巾给她敷在额头上,直到第二天早晨阿丽亚退烧,病情好转。

像这样遇到学生们突然生病,对宋静来说是常有的事儿。生活上,学生衣服破了,宋静就拿到自己家里缝;学生不会洗衣服,她手把手地教;班上有几名学生家境困难,她总是自掏腰包,给他们买生活用品、看病……

齐曼古丽也是首届内初班学生。在宋静的印象里,这个姑娘瘦小可人,而且还特别喜欢和她在一起。“生活老师一个晚上要查好几次寝。有一回,半夜查寝的时候还好好的,第二天一大早就看见她裹着被子睡在地上。一问,她说夜里梦见和哥哥捉迷藏,从树上跳下来了。”宋静说,带着她去校医那里检查,好在并无大碍,也未伤着筋骨。

打那以后,宋静身边就多了一个“小跟班”:课余时间,宋静走到哪儿,齐曼古丽就跟到哪儿,而且两只小手一定要紧紧拽着宋静的手,生怕松开了再也抓不着似的。

“老师,我太喜欢您了,您就像我妈妈一样!”一天,齐曼古丽睁着大眼睛,一本正经地问宋静是否愿意当她“妈妈”。

这事,很快在同学们中间传开了。从此,学生们也习惯称呼宋静为“宋妈妈”。

至今,宋静还记得带过的学生毕业时家长来接孩子的场景。一名从温宿县来的母亲得知,原本在自己眼里并不出众的孩子经过3年学习顺利考进内高班时,非要取下自己身上的金首饰送给宋静。被婉言谢绝后,那位家长又硬塞给她一串珍珠手链。一名从乌什县来的父亲,拉着女儿的粉红色行李箱,和宋静道别时,感谢的话刚说了两句,扭过头开始擦眼泪……

把学生当作小伙伴一样交心

采访宋静时,记者问为什么家长、学生们会对她有如此深的感情。“其实,我真没做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我只是把学生当作自己身边的小伙伴、小闺蜜一样地交心、谈心罢了。”宋静轻描淡写地说。

库车县第三中学是该县唯一一所有内初班的学校,把每一名进入内初班的学生培养好并顺利送入内高班,是宋静最大的职业追求。

即便放暑假,宋静也闲不下来。2015年8月,宋静在乌鲁木齐参加完培训后,就前往上海朱家角中学担任为期一年的内派教师,负责照看新疆籍孩子的日常生活。

2016年7月,一年紧张的外派工作结束后,宋静回到库车县。然而,此时宋静时常感到后背疼痛难忍。后来,在同事的劝说下,宋静前往医院检查,结果显示,她的胆管里有个3毫米大的结石,医生建议她避免劳累,而且还要定期体检观察。

从医院出来后,宋静并没有把医生的建议放在心里。背不疼的时候,她就钻进班里、教案里以及学生们交上来的作业本里。

2017年3月,宋静再次因疼痛前去医院检查。此时,结石已经长到8.8毫米,医生建议尽快到大医院做手术。

想到学生们即将参加中考,宋静决意再坚持3个月,等学生们中考结束。

6月20日,孩子们考完试放假后,宋静到乌鲁木齐武警医院检查,结石已长到了12毫米!

医生开了10天的药后,严肃地告诉宋静:必须注意休息!如果服用了10天的药后,结石变小了,说明炎症消除,可以保守治疗。如果没有变化,建议立刻手术。

今年以来,宋静时常感到右臂麻木,同事们提醒她及时去医院检查。检查结果出来,她被医生告知患有严重的颈椎病。她的颈椎除了第一节外,下面5节全部退行性病变。这几年,虽然医生一再建议她注意休息,但看到学生,她就像一只上满了发条的钟表,始终停不下来。

班里的学生们得知宋静生病后,纷纷在班级群发消息,督促她去做检查,叮嘱她“不要太拼命工作,爱惜身体”。

在宋静看来,只要把学生们装在心里,他们的心里不论怎么拥挤,也一定会给你留一个位置。

在宋静的抽屉里,有一封内初班毕业生阿里木江写来的信。信中,阿里木江这样写道:“宋妈妈,我是阿里木江,虽然我已经离开三中有两年时间了,可母校依然经常出现在我的脑海里,回想在那里度过的3年生活,您教育我们要自立自强、互帮互助、团结友爱、努力学习,将来做一个能为社会做贡献的人,这些话我一直记在心里,老师,我好想你。听学弟们说您得了胆结石,每天晚自习都会不舒服,有时还疼得很厉害,可能需要做手术,但您一直没去,说不放心大家,等中考后再去,学弟学妹们和我都很心疼您……”

这封信和数百条短信、QQ消息、微信,即便搬家、换手机,宋静都一直保留着,视作珍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