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阳·创巴活佛对于藏传佛教西方传播的贡献

作者:[美]巴里·伯依斯 ( Barry Boyce) 著杨公卫 来源:民族学刊 发布时间:2016-03-13 阅读量:0

[美]巴里·伯依斯(Barry Boyce)/著杨公卫(尼玛扎西)/译

[摘要]2014年是秋阳·创巴活佛圆寂二十七周年。他是二十世纪以来将藏传佛教佛法传播至西方世界的开拓性重要人物。他非凡的人生经历和佛法教导内容,至今仍在塑造并影响藏传佛教全球化的发展传播。

[关键词]秋阳·创巴;藏传佛教;西方传播

中图分类号: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4-9391(2014)06-0072-07

作者简介:巴里·伯依斯(Barry Boyce),是美国宗教杂志“警醒”(Mindful)的主编,及香巴拉太阳杂志的前任高级编辑。

译者简介:尼玛扎西,又名杨公卫(1975-),男,藏族,西藏拉萨人,西南民族大学西南民族研究院副研究员、博士,2012-2013美国哈佛大学燕京学社访问学者,研究方向:藏学及人类学。四川 成都610041

秋阳·创巴活佛是康区噶举派苏芒寺活佛。他的授业上师包括堪布岗厦、蒋贡康楚·钦哲欧泽、顶果钦哲活佛等。20世纪70年代,创巴活佛前往美国传法。创巴仁波切用十七年的时间将藏传佛教佛法普及到了北美政界、文化界、艺术界、商业界,以及广大社会民众。他也成为欧美世界最具影响力的藏族宗教上师。对于这样一位伟大的宗教上师,中国宗教界仍然缺乏对于其宗教思想的介绍。本文通过八个方面来展现创巴活佛的非凡“疯智”(crazy wisdom)人生及其对于佛法本初善之真理的开悟与实践。

一、突破修行中的唯物

1968年夏天,29岁的西藏僧人创巴活佛从苏格兰来到不丹,开始在一处悬崖上修建闭关洞。这处圣迹也是莲花生大师一千二百年前将佛教传往西藏的殊胜之处。与创巴活佛一同前往的还有一名他的西方弟子。对于这名弟子来说,这种非凡的体验充满艰辛,包括忍受英国人无法下咽的辣椒。对于创巴活佛来说,这种体验的挑战性体现在另一方面。他感觉到西方新环境带来的隔绝感。五岁以来他接受了严格的佛教教育和禅修训练,这被认为是成佛的正道。按照师徒相传的方式次第传递了将近一千年。他渴望分享这种训练和体验,但是并不知道如何实现。在西方的新世界,佛法是新奇的事物,被认为十分学究或者浪漫。

创巴活佛十九岁时告别自己的导师,离开了主持的寺院以及自己熟悉的西藏生活环境。在印度生活几年后,他来到英国牛津大学学习,并且最终在苏格兰乡下建立起一个小的禅修中心。在异国他乡,他经常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件脱离神圣背景,在大英博物馆里展出的亚洲雕像。少数的几个藏族同事虽然给他帮助,但他们认为西方人不够开化,无法接受佛法思想。创巴活佛并不这么认为,他始终在思考如何通过其它途径在西方社会传播藏传佛教。

在后来的岁月,创巴活佛在为一些身处认知困境的弟子提供建议时,认为不要将这些弟子逼入“无知的高墙”,强求他们给出并没有适时出现的答案。相反,他建议弟子们等待这种不确定的关键时刻,完全自我展现,依靠自己的禅修训练来保持澄明的心境,正如佛陀觉悟前在菩提树下端坐禅修一样。在达藏的岩洞中,创巴活佛正是将这种修行思想付诸实施,即通过修行中不确定性不断自我累积,最终达到自我决断。

最终,他清楚地认识到在现代社会里,我们研习佛法的障碍并不简单是跨文化间的交流问题。这种障碍来自于物质主义的问题,这种修行障碍不仅专注于物质财富,而且追求一种更为微妙,更深层次的舒适感:即“修行的唯物主义”[1]。他创造出这个词汇来描绘一种在修行中仅仅希望通过追求自己成功的精神欲望,来引起别人羡慕的状态,而不是揭示生活本身具有的自我欺骗性的真相。他坚信如果人们发现并能判断精神的唯物倾向,他们将寻找到精神追求的路径并能达到自我实现。这种追寻过程本身就是实现目标的过程。[2]他为此离开隐居地致力于发现愿意共同探寻生命意义的弟子。

在实现这种自我突破后,秋阳·创巴活佛开始佛法追求之路。正如他的姓名秋阳(Cho-gyam)意思“法海”一样,他留下许多不同的佛法教导。目前,你可以下载他的八卷本文集到自己的掌中电脑,其中一些文章长达四千五百页,内容包括各种佛法修行方法,以及关于历史、艺术、教育、诗歌、戏剧、战争和政治的论述。其中一些已出版的书籍会在将来成为他个人文集中的组成部分。1970年创巴活佛到达美国和1987年他离世之间,根据他的手稿出版的书籍超过一百本。一些书籍影响广泛,并且成为畅销读物,这些书籍影响着西方人的佛法观念,如“行动中的静修”,“斩断精神唯物”,“自由的神话”,“漫无目的的旅行”及“觉悟勇士:香巴拉的智能传承”。除了这些佛法教导外,关于他个人的档案资料还包括书法、绘画、摄影、电影以及众多的音像资料内容。

关于创巴活佛有着许多故事,但是关注这些只是误入歧途,你的结论会是:他的人生没有选择。事实上,没有人能够声称完全掌握创巴活佛四十八年间提供的令人惊叹的教导,哪怕只是其中一小部分。他留下了宝贵的遗产,使未来的人们能够体验到他所教导的佛法,这些不是过去时间和地点形成的人为产品,而将永远是启发我们思维的“新鲜出炉面包”。

二、尸林寒地

作为密宗大师,创巴活佛努力改变有关密宗奇异性的错误观念。他并没有回避密宗中的神怪形象,但是强调这些形象赋予的观念。他认为这些反映的是我们思想活动的微妙和复杂的景象。创巴活佛在达藏修行洞创作的“大手印仪轨”修行文(Sadhana of Mahamudra)对于密宗观念有充分的表达。在过去四十年里,这段修行文在创巴活佛创立的禅修中心,由他的弟子在新月和满月时分唱颂。

在这段修行文中有长段内容是对于“尸林寒地”的描述。在原初时期,宗教修行者会在墓地修行,周围环绕着对于生命无常的醒目提示。密宗深入探讨哲学中关于“无常”的介绍,认为我们的生活实际上就是尸林寒地。正如创巴活佛形容的,它不只是墓地,它是“生命和死亡的起始地点,两者同等同时发生”。[3]

创巴活佛指出,我们对于生命的观点倾向于挑剔。我们为适应自己,对于现实的认识充满偏见,但是密宗的观点是整个人生图景。我们希望的事物只是单方向的,舒适并且永不停息,但是人生处处充满不协调的对立。任何开心之时,总有一些忧伤。我们渴望同伴,但是内心充满孤独。

我们感觉人生的痛苦,生命中充满众多的不幸。但是同时,我们也有幸福感。在某种意义上,我们是未来佛,也是现世佛。

如果我们有勇气来面对环境的全景,人生的不幸和幸福,一种活力十足的能量世界将自我呈现。矛盾会自我融解,因为我们不再试图与某一种偏见为伍。他指出,如果我们过于依赖智能来解决问题,我们会忽视自我情感。如果我们宣泄情感,我们将丧失洞察力。密宗的观念和训练将教会我们:“将情感和洞察力结合。使洞察力拥有更多情感因素,使情感更具洞察力”。我们可以同时练习控制和放松。

这种观点在西方精神追求者中产生反响。他们对于西方社会及其传统宗教修行方法感到幻灭。这种个人同时身处痛苦和幸福的观点让他们信服。它表明同时感受痛苦和喜悦并不表明疯癫。创巴活佛对弟子宣称身处生死之地和悲欣交集不仅正常而且精彩,事实上佛性并不是遥不可及,它存在于尸林的中央,我们通常逃避的地方可能正是发现新机会的沃土,正如“大手印仪轨”中宣称的:“智慧的本性超越过去,现在和将来。自此起点过去佛返回;现世佛存在;未来佛降临”。

三、坐禅……坚持坐禅

在不丹两年闭关修行期间,创巴活佛来到了美国。北佛蒙特州的一处农舍,谷仓和周围地方被改造成一处修行木屋。这成为他的第一处教导和生活社区。他脱下僧袍,结婚并生活在一群数量不断增长的弟子中间。他们被他的人生苦乐观点所启发。房屋前面的草地中间举办着一次次的帐篷座谈会。这里有着嬉皮时代的节日气氛。

除了精神唯物论的危害性,另一个主要的研讨是“坐禅修行”主题。他对此一直坚持,并认为要实现“大手印仪轨”中描述的密宗体验(“痛苦和欢乐成为人们的华美装饰”)的唯一方法就是:坐禅,坐禅及再坐禅。当我作为一名兴奋少年参加第一次讲座时,几天前我们刚离开营地到达小镇的大厅/体育馆来参加全天的坐禅。我对此充满疑问,认为整个过程乏味并且令人不适。然而就在此时,一种细微幸福感开始渗入这个小小的空间。修行之路正式开始。

坐禅是创巴活佛传授的基础。如果你独自坐禅,没有目标只是按照集中注意力的简单方法,你将逐步了解自己的思路过程。经过一段时间,方法不再重要,你会注意到生活中的细节并意识到周围的空间。这本身就是佛陀的教导,但是创巴活佛通过自己发现的方法来传达佛陀的信息。

创巴活佛以科罗拉多州的小石城为基地,开始了在美国不同城市的巡讲。他改变了佛教教育的一些词汇。在早期,佛教被作为哲学或宗教来教导。创巴活佛按照他本人对于人类思维的洞察力进行重新诠释,借助西方心理学中的词汇,以全新的方式来解释佛教教义。他谈论自我和无私(牛津英语词典认为他创造了这两个词汇ego&egolessness)、神经和理智、冲突情绪、条件反射、习惯方式、投影、形象世界等。他的教导深入描绘思维过程而不仅仅是教义。其中传达的信息是通过深入接触方式来理解我们的思维,以坐禅的空明方式来了解它,我们才会实现首次完全理解自我。

他认为有生命力的佛法修行是科学的和具有说服力的。我们理解事实,执着于自我是烦恼的根源,通过自我修行,而不是因为别人的说教。因为自己会发现它有更强大的力量。他相信任何人,不管其文化背景,能够禅修并且达到佛陀的修行程度。就像其它一些著名并且有成就的上师,如阿姜查(Ajahn Chah)、马哈希法师(Mahasi Sayadaw)、铃木俊隆禅师(Suzuki Roshi)、前角博雄禅师(Maezumi Roshi)、耶喜喇嘛 (Lama Yeshe)、卡卢仁波切(Kalu Rinpoche), 他教授西方人,相信西方人能够领会禅修的积极意义,而不是仅仅坐在旁边出于理解而欣赏修行者的行为。西方佛教自此开始禅修静坐的修行。

四、慈悲心

创巴活佛生活中的一个矛盾点就是他的宠物狗。其中一只大藏獒叫迦乃士,另外一只拉萨哈吧狗叫雍措或玉梅。迦乃士凶猛而雍措温和,它们是凶狠和温和的混合。当雍措蹒跚跟随创巴活佛进入经堂时,所有人都会乐不可支。当活佛讲经时,它会跳上他的膝头,这又让每个人动容:不是以一种博大的精神方式而是以我们都熟悉的普通方式[4]。创巴活佛称之为“慈悲心”。每个人内心都存在。它简单得就像孩童喜欢冰淇淋一样,我们的人性本身都容易动情并且易受感染的。

我们柔弱的内心代表着与生俱来的佛性。每个人的本性就是圆满的佛性。它需要被发现,但是正是由于这种本性,我们才有一个广阔的心境,也就是菩提心(bodhichitta),他将此翻译为“觉悟心”。

创巴活佛将慈悲心作为传授佛法的基点,菩提萨埵之路。在二十世纪七十年代中期,他集中精力进行这方面的传授。他遵循的基本方法是觉悟,也就是小乘佛教,强调自我拯救。大乘佛教强调拯救众生。金刚乘佛教是大圆满修行,使修行者与色界和谐共处。虽然这三种方法不同,但修行道路彼此交错。创巴活佛将三者融汇贯通。

在修行之路上,自我修行会有临界点。我们内心希望依靠自身努力到达终点。正如创巴活佛指出的,我们想要见证自我觉悟,或者更准确说是希望目睹色身的自我消解。在这个关键时期,需要放宽心境,实现利他追求。我们将踏上慈悲之路,大乘之道,但这也有着自身的危险。如果慈悲成为放大自我的包装展示,我们将重新陷入精神唯物主义。

按照传统的佛教教义,创巴活佛教导慈悲心的自发依靠菩提心。菩提心这里指的是实现空性(shunyata)。这个词汇令人着迷,但同时困惑着一些佛教哲学思维的研究者。西方学者最初将其描述为空洞,即空无。新的改进词汇“空无一物”要进步很多,但是仍然使人困惑。创巴活佛再一次根据自我体验教导说:“空性字面意思为开放或空无。空性基本上是对于无我的理解。当你开始意识到无我,你就可以变得更加慈悲,更加慷慨。我们意识到我们自身的无我,然后我们就能够付出。此时我们开始拥有更多而不是失去更多”[5]。

为更全面进行教导,创巴活佛对于基于格言的经典佛教文献,进行广泛的释义,他将这些格言称为口号(这些释义结集出版为书籍《心灵训练》)。当你想起一条口号“感恩众人”时,它会及时出现,不是作为努力遵循的条令,而是作为慈悲心的催化剂。你能够将利他放在首位,而不是作为行动目标。

一项关于菩提心的关键修行就是施受法(tonglen),意思为“赠予与接受”。你给予他人热情与尊重,倾听他们的烦恼忧愁。这种修行类似于上座部佛教中的慈爱修行(Theravadan metta),是创巴活佛女弟子佩玛·丘卓所著书本的重点。这种伟大的转换,对于他人利益的考虑,是慈悲心的本质,也是觉悟的关键。

五、生活艺术

在美国生活的早期,创巴活佛有一次在纽约街头招呼出租车。美国“垮掉一代”先锋派诗人金斯堡也在招呼同一辆汽车。两人互相介绍,最后创巴活佛及其妻子黛安娜,金斯堡与他生病的父亲双方共同坐上出租车。在金斯堡的父亲下车后,他们一同来到金斯堡的住所。大家一起坐到深夜,交流并创作诗歌。在文集第七卷(主要内容是诗歌,艺术和戏剧)序言中,编辑卡罗琳·吉曼记录了此次影响深远和富有意义的会面:“在佛法方面,活佛是导师,金斯堡是弟子;在诗歌方面,创巴活佛认为他从金斯堡处受益颇多,金斯堡同样认为创巴活佛极大影响了他的诗歌创作”。

创巴活佛接受过西藏诗歌训练,它强调严格格律和精神主题。金斯堡是一位现实主义诗人,诗歌形式更加自由。然而,他认同创巴活佛对于古典形式的推崇,认为研习格律能够帮助打破传统束缚。诗歌成为创巴活佛热爱的领域,他在这方面展现出一定的幽默能力。对他而言,幽默不是调谐,而是同时发现矛盾与和谐,这能够帮助增强我们的沟通,人生见解与生活方式。它代表着实现真正的自由。

及时雨

在弥漫自我的丛林里

菩提心冰润清凉

在简单机械的人生轨迹

战象昂首前行

自负堆砌的奢华城堡

轰然倒塌于金刚雄心

轻柔理性的花园

觉悟的果实纷纷成熟坠落

创巴活佛认为艺术及其不同形式并不是帮助人们解脱于沉重生活,它也不是精英阶层的消遣方式。他谈论的是“生活艺术”,即诗意的生活。我们的言行举止、工作技艺都可以优雅地进行,而不是有意识地表演,而是内在地成为我们存在的部分,成为禅修的结果。事实上,他认为艺术和艺术家都是禅修的结果:“贝多芬、格里柯,包括我最喜欢的音乐家莫扎特,我相信他们都喜欢坐禅。他们坐禅直至思维达至空灵,然后开始创作。否则他们无法创作。”

从早期开始,他在许多领域研习:电影、戏剧、歌曲、摄影、绘画、书法、插花。1974年,创巴活佛创立了那若巴学院(现在的那若巴大学),在这里艺术的灵感可以成为高等教育的重要部分。那若巴大学的教育结合智能和直觉。正如吉曼指出的,如同日本文化中的道,茶道或花道,创巴活佛探求世俗生活中的觉悟之道。

通过插花训练,他将此作为传达一定主旨的方法,如天、地和人,其中天代表开阔的空间,地代表地面,而人是这两极的联结。在戏剧方面,他的节目编排帮助演员理解周围环境,通过认识紧张感来达到放松。在视觉艺术方面,他探索感知方面,思索的认识和思想的理解间的相互作用。这些教导形成一项称为佛法艺术的课程,其中通过简单的练习,如摆放物品来帮助学生超越自我狭小的观察领域。他和学生们在艺术搭配课程中,通过自然物和制成品间的奇妙搭配来实现思维的突破(这些内容可见于电影《发现雅致》。在佛法艺术的道路上,世俗和精神领域融合,成为他所说的“思维原子弹”。

六、冲突化解

20世纪70年代中期,早先的嬉皮士群体在导师的影响下开始形成一个多功能的社区,他们逐步成长并且承担更多的家庭与社会责任。创巴活佛强调个人举止和家庭生活。这里有着基本礼节约束。例如就谈话而言,他希望弟子端坐并保持注意力,而不是四处躺卧。1974年,噶举派首领十六世噶玛巴开始他三次美国之行的首次,这是一次重大事件。弟子眼中的创巴活佛与以往完全不同。他们目睹了他对噶玛巴法王及噶玛噶举派的虔诚信仰。创巴活佛鞠躬致敬,与法王开怀大笑。弟子们对于他们双方充满敬仰。

为保证虔诚恭敬,上师对于教导必须身体力行。最终,师徒双方会产生一种平等的思想交流。相对而言,弟子辅助并服侍上师。正如创巴活佛对于噶玛巴法王表现出的恭敬,我们更加尊崇创巴活佛。这种历史传统是创巴活佛从他的上师处习得,起始于最初的印度金刚乘大师。服侍上师意味着宣扬佛法,包括翻译、禅修指导、家庭事务及担当助手等等。通过邀请弟子服侍与承担角色,他帮助他们每日学习佛法,就像轮胎奔驰在公路上。我们发现服侍上师是精神追求道路上重要因素,是消除自我过程,应对习惯与偏见的挑战。

其中一种服侍形式被称作金刚护法(Dorje Kasung)。这简单翻译为护法并帮助传播的人员。护法(Kasung)帮助上师形成一种好的氛围,使教导能够传播与体验。一个洁净、光亮、通风的禅修大厅提供一种绝佳的场所,来进行思维训练和教导。同样,如果某人在入口处端坐来提醒弟子谨慎入座,从日常繁琐生活中实现转换,他们将受到激励来接受教导,认真领悟并实现觉悟。

我们作为金刚护法是的成员穿着简朴,职责对于众人十分清楚。成员会长时间端坐在禅修厅外,如同古代寺院的看门人。我们为首次进入中心的人员提供信息和道路指示。我们同样准备应对突然事件,如电力故障或火灾与偷盗事件。弟子们开始认识到金刚护法是保证一种安静的环境氛围来修行和学习。

创巴活佛教授禅修,行动禅修,现在他传授交往禅修。他专门开办过金刚护法的讲座,教导一些准则如礼貌,以及意外情况下的无畏。这些教导经常通过隐喻方式表达,通过长时间的观想上师,我们最终会领悟。“如果太阳前有大片乌云,你的责任是鼓风前进来驱散乌云,使太阳光重现”。

这种训练经常集中于我们如何应对威胁。在生活许多方面,自律被证明作用重大,它增强你的能力来同时保持警醒和开放心态。它鼓励你在面对挑衅甚至危险状况时学会如何“巍峨如山”,庄重沉稳,而不是惊慌失措。你被教导成为一名“喜金刚”。

创巴活佛决定将这种训练提升一个层次。他组织了年度野营,以及军事风格制度。人们在帐篷中生活十天,身着制服并操练,来实现他所说的行动禅修。他认为仪式化的日程,自我供养,直接体验,固定禅修,相同着装是西式的寺院隐修生活。

这种寺院隐修生活有其特点,它会带来深层的感悟。我们会进行一种类似于抢旗的游戏。其中会有哄堂大笑,但是我们同样会震惊地发现,虽然只是类似于儿童的游戏,但是我们思想仍会生成侵略性与愤怒感。

通过这种修行会传达金刚护法意义的关键字:化解冲突。实质上,他教导我们如何在冲突苗头消灭它。冲突会检验我们意识具有的勇气。如果我们修行并没有使我们做好应对,我们将会转向于内心深处的负面影响,并产生大破坏。这就是战争的起始。它始终就是生灵的杀戮。并且仍然在继续。互动禅修鼓励处于冲突状况中的人们表现出轻柔与幽默,而不是恐惧和愤怒,这同样教导我们如何应对当今世界那些似乎无法化解的冲突。

七、社会启蒙

1976年,在不丹的八年闭关关键时期已经过去,自此创巴活佛寻找到将佛法传播西方的方法。在这样短暂的时间里,他主持了上百场讲座,灌顶几百位弟子接受高深的金刚乘修行,创立了一系列机构和禅修中心,将佛法渗透进入到全新的领域如先锋剧社和“垮掉一代”诗歌界。现在,另一项全新社会启蒙事业开始发生。

“大手印仪轨”是一种被称为伏藏的启蒙经文。传统意义上,伏藏会完整地出现在伟大修行者的思维意识。它们并不被当作是上师的私著,经文上有特别的标记来表明这点。当启用时,伏藏文本跨越了私密性与掘藏师的私有权。伏藏内在就有无我的特点,同样它也会及时出现。

1976年的秋季,创巴活佛掘藏出更多的伏藏经文。其中的教导内容不仅局限于佛教。它们成为香巴拉传承的基础,创巴活佛认为是一种对于思维的世俗方法训练。他称之为“勇士之道”。勇士这里并不指涉为通过战争来夺疆拓土,而是勇敢地面对内心的恐惧。按照勇士之道,对待恐惧不应强制压抑,而是“转化”。他认为,因此你会发现无畏,这不是恐惧的缺失,而是驾御恐惧的力量。

创巴活佛在这一阶段的自我突破发生在几个层面。其中之一,创巴活佛放下紧张的工作,开始一年的静修。当他回来时,他开始劝导弟子们“振奋”。他感觉弟子们的佛法修行在个人和团体许多方面陷入沉闷与自我封闭。虽然许多人最初强烈反对这种建议,香巴拉勇士的教导按照社会远景目标,提供了更为开放式的发展可能:

“香巴拉的观点适用于任何其它信仰,不仅是佛教信徒。任何人能够从中受益,不会削弱他们的信仰或他们与导师(牧师,主教,教皇)的关系,不管他们追随何种宗教导师。香巴拉观点不会将佛教徒与天主教徒、新教徒、犹太教徒、穆斯林、印度教徒等做出严格区分。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们称之为香巴拉王国。一个王国本身就应有众多不同的宗教派别”[6]。

他称之的“王国”指的是一个启蒙的社会。其中每个人认识到他们拥有善缘。通过集体的坐禅结合无畏勇士的原则,香巴拉训练有助于广结善缘。如果将此发扬光大,我们的社会就会实现觉悟。

通过“大手印仪轨”和佛法艺术,香巴拉教导的力量不在于意识形态的强制,而是对于世界的直观认识,在这种语境下称为“发现魔力”,经历有如藏文“drala”般的体验。“Drala几乎可以说是实际存在。它并不完全在神或神灵的界面,而是一种存在的个人力量。因此,我们不仅说drala原则,而且会说寻找drala.‘Dralas’是将你与现实世界中的基本元素相连接的事物,它不断提醒你观想可以达到的深度”。

八、狂慧狮吼

二十世纪七十和八十年代末期创巴活佛创立的教法与机构的逐步深入发展。他将自己的学习和体验转化为一种极为高深的教导。有时他的传法很难理解,但是他的注释讲解将使未来一代沿着历史足迹进步,努力做出自我的发现。在生命的晚期,创巴活佛亲自主持了十三场金刚界法会,为期三个月的关于小乘、大乘和金刚乘的训练营。紧张的全天修行和学习交替进行,这在过去创巴活佛传法过程中从未有过。他告诉其它人这是他最大的成就。

1987年,创巴活佛圆寂。对此我们必须释怀。纪念他的盛大集会在佛蒙特州一处草坡上举行,这里也是他初到美国的地方。上千人向他告别。著名的西藏上师和受他影响的其它佛教上师、艺术家、诗人和政治家与他的弟子们一起缅怀他。场面令人动容,但同时却并不悲伤。他将自己毫无保留地展现给大家。将来会有更多人从他的教导中受益。在他的遗嘱中,他留下了这样的离别话语:

生为僧侣,逝如国王

狂慧狮吼雷声阵阵

佛法智慧,世界根本,如影相随

愿众生吉祥如意!

注释:

①本文选自Melvin Mcleld. The Best Buddhist Writing 2012(2012年最佳宗教文章), Shambhala Publications, Inc. Boston&London,2012.

参考文献:

[1] Chgyam Trungpa Meditation in Action,[M].Shambhala Publication,1969:21.

[2] Chgyam Trungpa: Cutting Through Spiritual Materialsim[M], Shambhala Publication, 2002.

[3]Chgyam TrungpaThe Tibetan Book of the Dead: The Great Liberation through Hearing in the Bardo, translated with commentary by The Myth of Freedom and the Way of Meditation[M],Shambhala Publication,1976.

[4]Diana,J.Mukpo, Carolyn Gimian, Dragon Thunder:My Life with Chgyam Trungpa[M], Shambhala Publication, 2006.

[5]Chgyam Trungpa:The Rain of Wisdom[M],Shambhala Publication1980.

[6]Chgyam Trungpa. Journey without Goal: The Tantric Wisdom of the Buddha[M],Shambhala Publication,1981.

收稿日期:2014-09-10责任编辑:许瑶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