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母亲来说,加拿大是一个太遥远、太陌生的国家。在—万公里以外的太平洋彼岸,那里的一切都显得太古怪:冬天太寒冷,且长到近乎半年;人人都喝凉水,家家均无暖瓶;电视有个中文台,却讲的是广东话……每次看着弟弟、弟媳的电子邮件,母亲总觉得他们是生活在一个古怪的世界里。所以,当弟弟的探亲邀请书和经济担保都寄到后,母亲对去还是不去犹豫了很长时间,动摇了若干次。
是啊,离开那些一起跳广场舞、打太极拳的老伙伴们,到那个谁也不认识她,她也听不懂语言的国度去,日子该怎么打发?
其实,母亲心里还是挺想出去见见世面的。但是,一个70岁的老人孤身行万里,语言不通,万事陌生,还有那无法预料却有可能碰到的一切,确实使她感到担心:“况且,还要花一大笔钱,你们的孩子都还在念书。”她常常这样念叨。就是当申请表已递进加国使馆之后,她还常念叨:“还是不去了吧?”也许是大家的怂恿与鼓励,也许是记起了上世纪50年代只身去南京求学时的那股豪情,更可能的,是思念儿子与孙儿的那股中国人扯不断的亲情,母亲下定了走的决心。
远行的准备在半年前就已开始。买东西,像是一个采购员。儿子的牛仔裤、儿媳的连衣裙、小孙子的衣裤鞋袜。为了不给儿子丢脸,不给国人丢脸,老太太也给自己买了几件光鲜的衣裳。1000多元一件的羽绒服,是母亲一辈子中最昂贵的服装。为买儿子爱吃的火锅底料,盛夏里跑遍了苏州的大街小巷,没少看售货员的白眼:“这季节买这种东西!”两只30寸的大皮箱装到不能再满,无法想象年迈的母亲怎样把它们弄到加拿大。这段时期里的母亲,把全部精力都花在了赴加的准备上,甚至还学了几句英语:“三克油(Thankyou)”,“好肚油肚(How do youdo)”。
在加拿大最美丽的季节9月里,母亲顺利地到达了这个枫叶之国。那里似乎并非如她所预料的那样寒冷,直到深冬她也没穿上毛裤。想喝热茶就现烧一杯。她教6岁的孙子中文,孙子教她英文。“可惜的是火锅底料带少了,我们还可以吃最后一次。”在电话里,母亲这样表达了对故乡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