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看着小学一年级的儿子心无旁骛地吃着我给他做的香喷喷的饭菜，我想起了他马上要过生日了，便问他打算要什么礼物。一边这样问还一边想，如果他反问我想给什么礼物，我就说：一个吻。然后，看儿子以无奈的表情反对如此廉价的礼物。不料，我如此精心设计的好戏并没有如期上演。他边吃饭边认真地说：“家里的东西够多了，我什么礼物也不要了。”
儿子的话何止让我无语啊，简直就是被噎死了。坦白说，我们的家庭并不宽裕，流传的那句“穷养儿富养女”给了我莫大的安慰，我的儿子也就这样顺理成章地穷养了起来。
与其他孩子比，我从没有觉得儿子的东西多，儿子的玩具屈指可数。就连儿子喜欢看的书，我们都很少买，而是在书店办了一张借书卡，所以，儿子每次看书都小心翼翼的，不敢在上面留下一点点痕迹，看完马上归还。尽管这样，我们还在一边给儿子煞有介事地讲那个“书非借不能读也”的《黄生借书说》。
这次儿子出人意料的回答，让我想起了儿子很小的时候经常给他讲的一个小故事，大致意思是动物园里的小老鼠过生日了，很多小动物都送来了礼物，狗狗带来了骨头，小猫带来了鱼，小猴带来了香蕉，小白兔带来了胡萝卜，只有小鸟非常羞涩地说：“小老鼠，我没有礼物送你，我给你唱首歌吧，‘小鸟在前边带路，风啊吹向我们，我们像春天一样，来到花园里来到草地上………’“小鸟唱完，小动物们都鼓起掌来。小老鼠说：“小鸟，你的歌声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生日礼物。”
每次讲完，我都会问儿子：“你过生日了，我也给你唱这首歌好吗？”起初他还不置可否。渐渐的，他开始直接说：“我不听歌，我还是要礼物。”无论我怎么引导“小乌的歌声”也是很珍贵的礼物，他都撅着小嘴固执己见，于是，我不得不缴械投降。心想，臭儿子长大了，知道要实惠的了。
渐渐地，儿子真的长大了。他特别喜欢去玩具店，因为并不是总给他买，所以，儿子每次看到玩具店，在本能地说出“咱们去玩具店看看”这样的话后，还会马上补充一句懂事的话：“就进去看看，不买。”
近两年，无论我走到哪里，不管有没有儿子在场，碰到别人问及“小家伙怎么样”之类的话题，我总是开心地说，“他很懂事”。当然，我在陈述事实，而且每当我这样说的时候，我都感觉到特别坦然和欣慰。
此时此刻，我却在想：“懂事”这个标签就这样贴在了孩子身上，而且一次又一次地在儿子面前强化这个标签，这个做法妥当吗？
懂事的孩子学会了说大人话，学会了为大人着想，为父母分忧。但做家长的我们，是否想到，太懂事的孩子，其实他们是在压抑着自己内心的一部分欲望的，那份欲望很真实，也很强烈，但就因为“懂事”这个标签，他们的欲望被深深地埋藏了起来，全然不管那弱小的身躯是否能够承载。为人父母的我们，是否应该考虑把“懂事”这个标签从孩子身上撕掉？
我再次留恋起多年前那个儿子，那个倔强地说着“我不听歌，我还是要礼物”的“小坏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