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柳伟
夏天天热，为了防晒，班里的许多学生戴上了帽子。偶尔上课时，有几个学生还戴着帽了，怕影响后面司学的视线，我一般会让他们将帽子摘下。
可是这天却发生了件令我尴尬的事。事情是这样的：已经上课了，我看到有几个孩子还戴着帽子，便照例请他们摘下来。听到我的话，孩子们吐着舌头摘下帽子，因为我已经不是第一次说这个问题了。
等他们重新坐好，我发现小芸竟然还戴着帽子，低着头坐在那里。我注视着她，希望她能主动将帽子摘下。大家也将目光转向了她，小芸的同桌用胳膊轻轻地碰了碰她，示意大家都在等她，然而小芸却仍然纹丝不动，只是偷偷地从帽檐下看了我一眼，随即低下头，脸瞬间红了，放在课桌上的两只手紧紧地握着橡皮。
在课堂上敢公然“违抗”老师的命令，我有些尴尬。孩子们又将目光转向了我，看看老师将会怎样处理这件事。而我在心里犯嘀咕：小芸是个听话懂事的孩子，今天这是怎么了？难道……
刹那间，我的思绪回到刚毕业那年。那时我教初中二年级。初为人师，许多老前辈向我传授经验：学生见到新老师会欺生的，新老师定要严厉，如果刚开始不能“威慑”住学生，将来学生会“欺负”到老师头上的。老教师的经验之谈让我丝毫不敢放松警惕，“必须怎样做”是我对学生说得最多的话，显然，不服从我的“命令”，后果很严重。直到有一天，我为“严厉”付出了代价我伤害了个孩子的自尊，而我自己也久久无法弥补心中的遗憾。这个故事也与帽子有关。
那是周一的第一节课，我发现双休日过后，大半男同学都戴上了帽子。上课后，一些同学囝于帽子的新鲜感而分散注意力， 些同学还在帽子的“掩护”下开起了小差。“严厉”的我当然不能容忍这种现象，大喝一声：“都把帽子摘下！”同学们看到老师发火了，纷纷将帽子摘下，只有小超一动不动。于是，我站存讲台上，又大声将“命令”重复了遍。可是小起仍然没有理会我，低着头坐在那里。
空气似乎凝固了，而此时，几个调皮学生幸灾乐祸的表情又让有些恼怒的我产生了“杀鸡儆猴”的想法。我开始了与小超的“正面交锋”，我盯着小超严肃地说．“小超，把帽子摘下！”小超听到我的话，小心地抬起头，他的脸涨得通红，充满了挣扎与焦灼的复杂表情，他似乎想看我又不敢看我，只好把头低下了。看到他的表情，我的心被轻轻扎了一下，有些同情他，何苦难为一个孩子？可此时的我已经骑虎难下，必须让学生知道：老师的威严是不可侵犯的。
我坚决地走到小超跟前，一把将帽子摘下。小超本能地用双手护住头，一些学生忍不住小声笑了出采，我则怔了一下：小超后脑勺的头发没有理好，像被狗啃了似的长短不齐。同学的笑声刺激了小超，他捂着头抽泣了—下，之后快速冲出教室……后来我才了解到，小超父母离异，无人管他，他跟随年迈的爷爷奶奶生活。家里生活困难，平时都是奶奶给小超理发，只有过年才到理发店，所以同学们经常能看到小超那不规则的发型……
每当想起这件事，我总会为自己的年轻无知而自责难当、后悔不已，小超在最需要呵护关爱的时刻，却遭遇到我无情冷漠的伤害。我为了捍卫所谓的老师“威严”，深深伤害了一个孩子的自尊！
如今面对小芸，我再次想起小超，同样的情景，我一定不会再重蹈覆辙了。我没有继续追问小芸以免使她难堪，而是继续上课。只是在做练习时，轻轻走到小芸跟前，俯下身子悄悄对她说：“你不摘帽子一定有自己的原因，是吧？”小芸点点头。我说：“如果你想告诉老师的话，下课可以告诉老师原因。不过，带着帽子可要认真听讲啊。”小芸高兴地点点头。下课后，小芸告诉我，她理发时头发剪得太短了，有点像男孩子，爱美的她怕其他同学笑话，所以戴上了帽子，她很感谢我没有让她摘下帽子。
当然，我不会再强迫我的学生摘下帽子了，因为我已经知道了帽子的秘密：它不是你们违抗老师的工具，它只是你们遮护自尊的小保护伞。
其实，老师很想成为你们心由需要的“大帽子”，好来保护你们稚嫩而宝贵的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