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安宁
在许多电影中都能看到这样一些人,他们的孤独,如同一株疯长的植物,在俗世无处可躲的喧嚣和尘埃中,倔强地挺立着,不隐藏,亦不觉为耻。他们与这个世界,生来便是对抗,他们从不打算与什么人妥协,亦不曾为了适应这个充溢了欲望与虚幻泡沫的俗世,而扭转自己直刺云霄的枝干。他们只是执拗地沿着一条荆棘重生的道路,走下去,再不回头。
《海上钢琴师》里的主人公名叫1900,出生后便被遗弃在巨大的蒸汽船上,后来,一位善良的黑人烧炉工收养了他。那天,正好是1900年元旦,于是,烧炉工就给他取了这个名字。主人公1900无师自通地学会了钢琴,并在这个飘摇无依的世界里,借助音乐,洞悉了_一切潜行的规则。他会在人群兴奋起舞的时候,任性地改变舞曲,且不理周围人的惊愕与指责。他最常说的一句话便是“去他的规矩”!他随意地弹奏上等舱里的钢琴,无视爵士乐祖师谢利的狂傲,他把即将让自己成名天下的唱片扔掉。他只活在一个人的世界里,这个世界里没有名利的争夺,没有人与人之间的尔虞我诈,没有诸种规矩垒起的层层羁绊,有的,只是柔软动人的音乐。他在这音乐里,即便是孤独,也不惧怕。
1900终其一生,只喜欢过一位陌生的女孩,且从未告诉过她。他曾经为了这段短暂的爱情而决定离开海上,踏上陆地,寻找心仪的女孩。但当他—步步走下船梯,注视这片高楼林立的陆地时,他的孤独,突然如狂风中的海水,席卷而来。那一刻,他知道自己永远都不会属于这个被喧嚣包围的世界,他唯一的出路,依然是这艘漂泊中的大船,依然是他深爱的音乐。除此之外,—切于他,都是多余。甚至,在最后,大船即将炸掉,所有人都撤离的时候,他依然躲在船上,飞扬着十指,弹奏着一架想象中的钢琴。他这样对朋友解释自己留守在船上的原因:钢琴只有88个键,它是有限的,但音乐是无限的。轮船有船头和船尾,它是有限的,我看得见自己的生命。而在陆地上,我无法面对无限的城市,我看不见……这是他唯一一次对外人传达自己的孤独,这样的孤独,无人能解,所以,他唯有与船一起,沉入寂寞无边的海底。那是他的家园,一个人的家园。
在现实的世界里,像影片主人公1900这样的人,怕是少见。我们早已习惯了向生活妥协,习惯了在既定的规则里,小心翼翼地生存,且用最委婉的姿态,面对无情的现实,渴望自由地飞翔,但又从不会逾越规矩。
一个在有限的钢琴上弹出无限世界的男人,他的孤独,我们始终无法真正地接近。没有人懂得,他们亦不渴望谁懂。他们只是做着最纯粹的自己,最诚挚的灵魂,所有的疯狂举止,只是一双翼翅,载他们进入天使栖息的天堂。
尘世中的大多数人,都是孤独的。只是有些人找到了排解孤独的通道,有些人终其一生都无法寻到,便渐渐沦为生活的附庸。还有一些人,他们也无法寻到,但却在污浊的尘世中,保持了最纯洁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