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刘晓桢王远明
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中学生李斌来到我的诊室。他双手搅在一起，咬着嘴唇，眼神犹如受到惊吓的小兔子，非常惊慌。
我微笑着示意他坐在沙发上。他一步一步挪过去，四处看看，坐下了。
“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助吗？”我微笑着问。
他张了张嘴，又咳嗽两声，双脚在地板上蹭来蹭去，用很小的声音说：“阿……阿姨，我……我……口吃。”说完，他显出困窘的表情，低下头。
我打开电脑，音箱里传出了一首轻柔的乐曲。我微笑着说：“别着急，慢慢说。你可以试着靠在沙发背上，找一个舒服的姿势坐好，不用那么拘谨。。
他非常小心地向后靠去，慌张地说：“口……口吃可痛………痛苦了，我不……不想……想口吃！”他的双手在沙发上蹭来蹭去，看上去很焦虑。
我说：“你看上去很紧张。没有关系，请你先闭上眼睛，呼吸，欣赏—下这段音乐吧。”
音乐结束，我提醒他感觉—下说话时口腔的肌肉。
“硬硬的。”他说。
接着，我让他试着喝一大口水，让水在嘴里停留一分钟。然后把水吐出去。
“嘴里什么感觉？”我问。
“舒服多了。”他笑了笑。
我说：“请把你的舌头、嘴唇都绷紧了，停留两分钟，然后让他们慢慢地放松下来，接着你去感觉口腔由紧张到放松的样子。”
李斌做得很好，于是我及时给予奖励：“嗯，很好，你真聪明。你看，你已经可以随意控制你的口腔，想让它紧张的时候可以让它紧张，想让它放松的时候可以放松。”
我看见李斌比较放松了，便对他说：“我这里有一本故事书，请你来读读这个小寓言，好吗?慢慢读，读给自己听就好。”
他读得还算比较流畅，只出现了3次重复的情况。
我鼓励他说：“你看！你还是挺不错的啊！”
李斌有点不好意思。他笑着说：“读故事还好，可和别人说话，就……就不那么通顺了。”
我对他说：“别着急。今天你可以把这本书带回家，从里面选一个你最感兴趣的，多读一读。等下次你来的时候，读给我听，好吗？”
一周后，在背景音乐的伴奏下，李斌比较流利地把一篇500字的文章读了下来。我为他鼓掌。
李斌腼腆地说：“自言自语还好，可人多的时候就不行．了。”
我了解到，他成长于一个气氛紧张的家庭，父母的关系不太融洽，同时对他的要求比较严格。每当他说了什么错话或是说话不清楚时，都会被家长严词训斥。所以他特别谨慎，生怕说了不得体的话。
我说：“在童年生活中，父母的严格要求让你很紧张，很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对口头表达缺乏自信心。能否慢慢说说，你在口吃的时候有什么感觉？”
他回答说：“我会很慌乱，很害……害怕，尤其是如果别人笑话我，我更是无地自容，不敢和他们再说话了。”
我说：“你看，除了口吃本身，你最痛苦的还有口吃所伴随的情绪，比如恐惧、惊慌。你觉得口吃和这些坏情绪有关系吗？”
他提高声音说：“嗯！就是！我一想……想就害怕，一慌就口吃！”
我微笑着说：“从惊慌到口吃还有一个重要的环节，就是你感到慌乱以后，会很注意自己说话的方式，这样做会让你更紧张，更害怕，想着千万不要口吃，是这样吗？”
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问道：“我怎样才能忘掉吃呢”
我微笑着说：“对付口吃，你不能跟它较劲。你知道吗，口吃是个‘顺毛驴’，只有顺着它的脾气，它才乖乖地让你骑。当你说话不通顺了，没必要惊慌，因为很多人在说话的时候都可能出现结巴、停顿的现象，这是很正常的，你不要刻意要求自己像播音员那样，一字不差、一句不漏。”
咨询师对李斌的症状进行了解释，让他发现口吃的实质——一方面是家庭环境的影响，另一方面是紧张的情绪加重了口吃的程度。这样的解释可以让他给自己一个“交代”，获得信心。
李斌告诉我，每次上课回答老师的提问，他都很害怕，唯恐自己说得不对，怕同学们笑话。
我对李斌说：“你在自言自语时，说话比较流畅，可与人交往，尤其遇到某些重要的人，在重要的场合，口吃就比较明显。是什么导致了这巨大反差？我想，心态不同是唯一的答案。”李斌点点头，露出探询的眼神。
我接着说：“你可以想一想，如果你在很重要的场合，比如上课时，发生了口吃，最坏的情况是什么？”
他笑了，低头沉思一会儿，告诉我：“同学们会哄堂大笑，会笑话我吧。”
我启发他：“同学们会不会仅仅是觉得好玩儿，并不一定是嘲笑你啊？”
他想了想说：“也是。别人出丑的时候，我1禺尔也会笑的。”
他发现，即使是最坏的情况，口吃也只不过导致同学跟他开玩笑，或者老师在发音方面对他进行指导。其实没什么可怕的。这种“最坏情境想象法”能够帮助他减轻口吃带来的紧张情绪。
接下来，我打算更加细致地帮他处理轻重程度不同的口吃问题。李斌把使他紧张而导致口吃的情景分成由轻到重的8个级别：
(1) 一个人自言自语的时候（不紧张，也不口吃）
(2)和家里人说话
(3)在学校和一个朋友讲话
(4)和一个陌生人聊天
(5)在学校跟五六个同学讲话
(6)和多个陌生人聊天
(7)在课堂上回答老师问题
(8)在课堂上，站在讲台上面对全班同学发言
接着，我让他按上面的顺序级别，想象不同的情景，并且配合放松。经过几次咨询，他基本能够做到不再感到恐惧。
像李斌这样由于口吃造成心理困扰的学生很常见。如果他们能调整自己不合理的想法，并能通过行为的方法逐渐面对各种情况，他们的口吃是可以治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