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咨询师遇上“周伯通”

来源:心理与健康 发布时间:2016-02-29 阅读量:0

文/林盛

令人毛骨悚然的梦

阿丽是一名高二女生,相貌清秀,个子高挑。坐在咨询室沙发上的她,像一只受惊吓的小鹿,看起来非常无助。

倒水、寒暄过后,我开始解释心理咨询的保密原则,她的顾虑和戒备心渐渐淡去。

阿丽说,一年多来,她的内心感受像惊涛拍岸卷起千重浪,一会儿把自己送上半空,一会儿又坠落在岩石上被撕得粉碎;迷失了方向,没有了自我。特别是一个相同的噩梦在夜里不期而至,她看到了另一个自己在用小刀把自己的肉一块一块地削下来…一

说到这,她戏谑地瞟了我一眼,说:“您怕吗?”

我说:“没关系,请继续!”实际上,我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一个青春年少的孩子,居然有如此恐怖的体验。

她说,梦是在一次小小的意外之后上演的。

高—上学期的冬天,在洗杯子时,玻璃杯的边缘划破她的手指,血一滴一滴地滴落下来,摔在地上溅起一朵朵鲜红的小花,她发现小花实在是太美了,像儿时在农村小河边看到的花儿、那一次,她感觉不到痛,陶醉而迷恋的感觉油然而生,然后头脑一片空白和混沌。从此,她开始尝试用锋利的小刀或刀片划伤自己的胳膊,然后凝视自己的血慢慢顺着手臂流淌。她说她最喜欢那种鲜血从手指尖滑落的感觉。有一次她把胳膊伸出来问同学:割断血管会怎么样?说罢就用一把小刀在自己的胳膊上很快划了一刀,并笑嘻嘻地大声嚷嚷:“不会痛的,很舒服的!”同学被吓坏了,马上报告给班主任。

我的心中有一个“老顽童”

从阿丽的叙述来看,阿丽有一种自虐倾向,可能是由心理原因导致的行为异常。

我问阿丽:“如果‘自虐’是一个人的名字,你愿意那个人是什么样子的人呢?”

她沉吟了许久,喃喃自语,反复掂量后说:“叫他‘老顽童’吧!”

“是《东邪西毒》里的老顽童周伯通?”

“是的,我觉得他很老了,很顽皮,很狡猾,很阴险,有时又很可爱。”

通过叙事疗法的“外化”技术,我看到了来访者内心放荡不羁的“老顽童”。这个“老顽童”就是来访者制造的“自我冲突”,“老”表明来访者与“自我冲突”相处久远了,也代表着来访者渴求解脱的愿望。

阿丽曾经是“留守儿童”

在心理咨询师的耐心开导下,阿丽开始讲述自己的成长故事:

“小时候,我们家在农村。我最喜欢看太阳落山时的美景。几年前,家乡的青壮年都外出务工。一向好强的父母也沉不住气了,我读五年级时,他们就跑到县里去做小买卖。我和很多留守孩子一起,在镇里的中心小学读书。因为有食堂和住宿条件,其他同学大都住在学校,而我是吃在学校住在家里,由隔壁阿婆帮着照顾,我与父母的联系就靠那部老电话机。直到初二时,我们一家搬到县城,我才和父母真正生活在一起。因为怕我外出不安全,父母不允许我在空余时间出去找同学玩,晚上我只能在家中看书、看电视、睡觉,有时实在郁闷了,我就在房间里大声喊叫,或者在作业纸上乱涂乱画,之后,把它撕得粉碎,抛向窗外。

“后来上了高一,我常常感到内心烦躁、压抑、孤寂。可能是心情的原因,‘痛经’几乎每月都会发生,在特殊的几天里,我有时痛得全身打颤,心情也低落到极点。因为父母经营食杂店,经常是忙到深夜才回家,我几乎没有和他们交流的时间。再后来发展到白天在课堂睡觉,晚上却彻夜偷看电视,沉溺在韩剧俊男美女的泡沫爱情里。我的学习成绩越来越糟,没有朋友,没有父母的疼爱,我每天活得浑浑噩噩。偶尔,父母会问起我的学习情况,我习惯于随便敷衍或保持沉默,他们指责我没有孝心,其实他们根本不理解我……”

心理分析:自虐背后是对爱的需求

童年时在农村的“留守”经历,以及父母的忙碌疏忽,小小的阿丽是在一个近乎封闭的环境中长大的。这使得她的内心更加关注自己,更加在乎自己的感受。当与外界交往的需求被剥夺时,梦是很好的释放方式。

得不到父母的理解和关注,也无法寻求同龄伙伴的支持,阿丽内心的孤寂和压抑与日俱增。强烈的内心冲突使阿丽千方百计地寻求摆脱痛苦的方法,但许多方法(如叫喊、涂鸦、睡觉、看电视等)尝试后仍无明显效果,意外的手指受伤出血让她找到了新的替代发泄方式。这种不断尝试的惯性走向了另一个极端——伤害自己,以寻求发泄,逃离痛苦。当发现这是不尊重生命的方法而产生自责时,阿丽想控制自己的行为,但摆脱痛苦的自我暗示又驱使她再次伤害自己,这种恶性循环加剧了身体和精神的负担。

疗伤之路,漫长又艰辛

在接受心理咨询之前,阿丽的父亲就曾带着她看过精神科医生,医生给她开了一些抗抑郁和焦虑的药。对阿丽来说,在药物治疗的基础上,接受心理咨询和治疗是必要的。为了帮助阿丽走出自虐的“怪圈”,我们建立了长期的咨询关系。

在咨询过程中,我用得最多的是替代法和合理情绪疗法。

取替代法主要是转移阿丽的注意力。我为阿丽准备了一个很漂亮的木偶小女孩,当痛苦难忍时,调整呼吸,闭眼想象木偶就是她自己,同时问自己:“你怎么忍心伤害漂亮的小女孩呢?!”实在无效时就在木偶的手臂上划上一刀。每次咨询时,双方共同检查和统计木偶身上的“伤痕”。运用替代法之后发现,阿丽转移了注意力,不再伤害自己,小偶人身上的“伤”也越来越少。

详细介绍并分析了合理情绪疗法,让阿丽明白。不合理信念”与情绪及行为反应的关联,并将这种方法积极运用于平时生活中。

当第七次咨询结束时,阿丽兴奋地告诉我,她一周内两次参加学校环保课题小组活动,已经结识了很多新伙伴。并且,通过老师的帮助,心里好像“拨开了迷雾”。我为阿丽的成长喝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