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女士,46岁,离异后现为单身,经济状况良好。晓晓,夏女士的女儿,23岁,在国外读大学。
夏女士离婚后又经历过一段长达8年的恋情,但最终以失败而告终。现在的她对婚姻早已不抱任何希望。
8个月前,夏女士在偶然间遇到了王先生,一个刚刚结婚的年轻男人,两个人建立了情人关系。
3个月前,晓晓放假回国,刚进家门就看到王先生在母亲的卧室里,顿时感觉到他们之间有某种不正常的关系。为此,晓晓曾三番五次地警告过母亲。然而就在一个月前,晓晓亲眼见到了母亲和王先生的亲密行为, 时间她难以接受这样的现实,情绪当场失控。
从那时起到现在,晓晓变得很冷漠,总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整夜失眠。有时母亲不经意的一句话或是一个动作都会让她哭闹不止,大发脾气。夏女士担心她的情况,便带着女儿一同来心理咨询。
晓晓的心理问题是由创伤事件引起的。我对她采取了心理剧的治疗方法。
心理剧是由莫雷诺在20世纪20年代创立的。它运用演出的方法促进个人的成长,激发潜能,从而引导来访者有效地面对生活中的挑战。
透过生活中的场景(过去、现在或未来),来访者投身于戏剧表演中,重新体验他们的想法、感觉以及人际关系。
心理剧的组成部分包括:舞台、导演、主角(剧中的男主角或女主角)、配角(也称辅角、替身)等。
本案例中,我主要运用的是心理剧中的替身技术。让配角坐在主角的身后,与主角同台表演,或替主角说话。配角可以诉说主角的内心感受,帮助主角觉察自己的内心活动,从而帮助主角更清楚地认识自己。
本案例治疗的目标是,提供一个机会,让晓晓重复和修通来自过去的痛苦事件。这样的一种重新演出是具有治疗性的,它可以帮助晓晓对失落作情绪上的重新整合,进而减轻创伤的心理冲击。
第一次访谈中,我与母女双方建立了咨询关系,获得来访者的信任,收集了相关材料,为下一步的治疗作准备。
在第二次访谈中,我请了两位助手当配角(替身),母女二人当主角,并设计了一个剧情。通过双方的对白,将女儿的困惑、疑问和妈妈的委屈、矛盾、自责等内心感受表达出来,把它真实地呈现在母女面前。
(演出开始。女儿和妈妈相对而坐,女儿开始说话。)
女儿:你为什么要作那样的选择?(积蓄在女儿内心的责备、困惑、无助等负面情绪顿时爆发出来。)
母亲一直坐在旁边,无话可说。
(由替身表达妈妈的感受和想法。)
妈妈的替身:我……我并没有作选择,那也不是我的选择,那只是一个特殊情景下的偶然。从内心来讲,我是不认可自己那样的,我也根本不会选择做一个第三者。
(此时,母亲表情沉默,点头表示赞同。女儿没有讲话,一直在哭。)
女儿的替身:那你如何解释我看到的一切?
妈妈的替身:那只是个偶然,完全是理智控制范围之外的。我也曾经憧憬过美好的爱情,希望有人关心、疼爱、包容、理解,可是经历了失败的婚姻和情感,我彻底绝望了。
女儿的替身:那你就要去找一个有妇之夫吗?何况他的岁数和我差不多!
(女儿低头,流泪。)
妈妈的替身:发生这样的事并非我的本意,又是偶然。作为一个女人,无论她多么坚强,都会有疲惫、孤独、无助的时候,都会有脆弱的一面,这时恰好有一个男人,宽容、细心、豁达,能给自己期待已久的关怀,我自然就会不由自主。
(母亲向后靠住椅子,眼中含泪。)
女儿的替身:你是说他身上具有一个优秀男人的特点,所以才会选择他,是吗?
妈妈的替身:我没有选择他,那只是一个偶然。我只是觉得他具有我期望中的男人应该有的东西,才会一时冲动。一个男人和你一起生活8年,却始终不能给你稳定的婚姻,除了放弃,你还能有其他的选择吗?现在,我只是希望我的女儿能过得好。女儿开心、快乐、平平安安,就是我最大的幸福。
女儿的替身:如果遇到同样符合标准的单身男人,年龄上也合适,你会怎么选择呢?
妈妈的替身:我当然会选择和他在一起。
女儿的替身:我之前那么对你一一责怪你、辱骂你,你不会怪我吗?
母亲摇头。
妈妈的替身:天下任何父母都不会真正责怪自己的孩子,他们只希望自己的孩子幸福、快乐。
女儿止不住地流泪。
女儿的替身:晓晓,你现在能理解和原谅妈妈吗?
女儿点点头,
整个过程中,妈妈虽然没有说几句话,但一直在不住地点头,支持替身表述的内心感受。
我说:“女儿给妈妈一个拥抱吧。”
两个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许久才分开。母亲拍着女儿的肩膀说:“我知道你希望拥有一个完整的家,我也希望自己有一个避风的港湾。我不止一次地为此自责,觉得亏欠你的。我努力尝试过,可是却无能为力。你能理解妈妈吗?”
当演出结束后,替身需要做一个特定的行动,去掉自己扮演的角色。这是心理剧治疗里一个重要的环节,有助于“演员”从主角的“剧情”里走出来,避免相互之间移情的发生。
我提醒两个替身对主角说一句话:“我是××,我不是你的内心。”
治疗特色
替身角色替代女儿提出她所有的疑问,女儿可以不用说话就把内心的情绪释放出来。“妈妈的替身”恰恰解答了她的疑惑和不解。可见,用心理剧治疗心理创伤是有效的,同时也是避免对当事人的再次伤害。
主题的巧妙设置。本案例是由于母亲充当第三者的行为对女儿造成了伤害,但解决问题的关键并不是改变女儿对第三者的认识,而是母女关系的处理,把重点放在表达母亲的无奈上,让女儿尽可能地理解母亲行为的合理性。
通过心理剧帮助女儿重新认识这次创伤事件是比较重要的环节。在演出过程中,替身反复强调“这是个偶然事件”,这一细节的设置,目的是淡化母亲的“错误”行为。所谓的无患者治疗,就是不把咨询者当做有心理问题的人,而是将其视为正常的人,强化其正确的观念,淡化错误的观念。
在分享时,晓晓告诉我,现在感觉轻松了很多,好像放下了很多东西。她能理解妈妈的心思了。
这次心理剧治疗效果还是不错的。心理剧独特的优势在于,可以不需要来访者说话,借由替身将其内心想要表达的东西说出来,来访者只需要用心观看,便可以达到治疗的效果。
今天,晓晓飞往国外继续学业。上午的时候,夏女士邀请我和两个助手起去机场送她。晓晓见到我们非常开心。谈笑间,可以看到女儿的精神状态很好。临别时,母女俩紧紧拥抱在一起,晓晓的眼泪夺眶而出。她趴在妈妈肩头小声地嘱咐,吻着妈妈的脸颊。
晓晓走后,我与夏女士进行了简短的谈话。
夏女士告诉我,咨询结束后,女儿与她的感情比以前更深了。有一天晓晓说:“妈妈的婚姻经历了太多磨难,现在只要妈妈能健健康康地在我身边,我就要珍惜这种幸福。”
我说:“今天看到晓晓的状态很好。她不是急切地想要逃离这里,而是舍不得离开妈妈,不放心妈妈一个人生活。这就表示她的心结已经打开了,她可以理解你,体谅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