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女儿转入那所重点小学后,为方便孩子接送,我和小妹换了房。她家位于老城区一幢旧宿舍楼里,安顿好后,小妹专门嘱咐我:“对门老罗头有些怪,特爱管闲事,最好别惹他。”时间一久,邻居告诉我,这老头确实有点“怪”:他老伴走得早,之后就一直独过。退休金不高,却默默地为两个贫困学生助学,还时常把在国外的儿子寄来的外汇捐给社会上的慈善机构。老爷子精神头特好,虽说年近八旬,但声音洪亮,行走如风,嗜好喝点小酒,没事了就在小区里转悠,碰到看不惯的事就朝人吼:“我是个老党员,又是‘栋长’,这事就要管到底!”
摊上这么个倔老头做对门,我们尽量避开他,不到万不得已,很少与他打交道。
没想到,你不招惹他,老头子却自己找上门来。
入住半月后的一天,我在家看电视,大门被擂得山响。开门后,老罗头满脸铁青,劈头盖脸地说:“小刘,你们来了不怎么搭理人我不计较,可原来那户人家没跟你说过吗,今天轮到你们家打扫楼道卫生。小同志,要有点公德意识啊!”
还有这“规矩”啊?小妹的确没讲过。怕老头上火,第二天一早,我和妻子赶紧从六楼扫到一楼,还把楼梯扶手仔细抹了一遍,害得妻子错过了公司的班车。罗大爷出门买报纸回来,看到楼内清清爽爽、干干净净,点点头,肯定道:“还不错。以后把日子记清楚,最好不要我这个‘栋长’催嘛!”
领教了罗大爷的厉害,我们变得更加小心翼翼,垃圾不敢随手丢,出门把一楼的门轻轻带上,不像以前那样“哐当”一下,怕被罗大爷撞上,又少不得一顿数落。
说来也怪,由于老爷子的影子似乎无处不在,不光我们这栋楼,就连周围的宿舍楼也变得很整洁。据说,由于罗大爷的威名在外,几乎没有小偷光顾过这里。老爷子虽然有点凶,但大家觉得他一身正气,敢说敢管,不图名利,是宿舍楼的保护神和环境大使。
尽管老爷子难以接近,但是我还是看到了他柔和的一面。有一次,他面目慈善地叫我去他家坐坐。他家里摆设很简单,一年四季换洗的就那么几件衣服;下酒的就是一盘花生米和咸菜。见此,我觉得他不应该这样苦自己。他跟我谈起了自己的经历,15岁当学徒工,18岁入党,搞了几十年的机修,多次被评为市里的劳动模范,退休后给人家当了几年门卫。唯一的儿子早年出国,挣得比较多,但他没有靠儿子养老。有一次回老家,他看到乡亲们仍比较穷,便“认领”了两个山区的孩子,承诺给他们提供学费,一直到上完大学。他做这个“栋长”也是大家推举的,他也喜欢这个工作,他说,这样可以发挥余热,还能跟周围的群众有密切的联系,打成一片呀!
至此,我对这位外表倔强,内心柔和的党员“栋长”多了一份敬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