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廊是什么?是现代文明城市中一道独特的文化风景线。它们在城市中星罗棋布,展示古今中外多元文化、艺术创意与理念,反映出一个城市的某些文化取向与艺术氛围。经营者凭借自己的文化底蕴、慧眼、胆识与实力经营发展。从画廊走出去的既有迈向著名美术馆博物馆和国际拍卖行的大师,也有骂声与赞声兼得的探索者和前行者,更有为千家万户增添艺术情趣的艺术家。在大都市里,画廊常常成为艺术家、藏家和评论家眷恋的聚会场所,也往往是情人们携手光顾的休闲场所,文化人消遣时光的高雅场所,也是海外游客通常了解城市文化的重要游览场所。
然而,在中国经济迅猛发展的近几十年间,在诸多因素影响下,在艺术圈和市场发展中,走得最不平坦、发展最不平衡的却要数画廊。它们不时受到强势而霸气的拍卖行的阵阵挤压,或被在经济大潮中迅速崛起的收藏群体的轻嘘。而一些具有投机心理的买家卖家往往嫌画廊代理过程过长,节奏太慢,在法律和规则尚不健全的时候,他们感到不如去拍卖场,偶尔也可操纵价格。对于金融资本进入艺术市场,画廊本身对此并不热衷,反而怀有质疑,因为资本关注的已并非艺术本身,作品被视为货币符号而已。不少人认为,中国画廊业底气不足,过于孱弱。其实,它们遭受的压力却常常被忽视了。随着经济大气候的冷暖变化,在逐渐成熟与完善的市场中,这个“弱势”群体不断地想方设法共谋生存发展。一座城市画廊业的繁荣与发展往往体现了城市的文化素质和艺术品位。当艺术品在市场流通中,它们倒是运营较为合理的群体。画廊是需要扶植的。在产业链中它们是不可或缺的。在艺术品市场中,缺乏具有实力的画廊,这个市场一定是不完善的不均衡的。
上海的一个奇特现象是,在市场博弈中画廊大都不愿意放弃的一个大平台就是上海艺术博览会。对于上海艺博会,十多年来褒贬均有,但是,它却一直坚持着为画廊业搭建平台的定位。我们也很荣幸,成为了坚持与渐行渐变的上海艺博会携手并进的上海画廊之一,而且,是唯一的一家年年参与的画廊。诚然,偶尔一两年因故未能参加,并非说明画廊不想参与这个平台,说到底,经过十多年的努力与坚持,上海艺博会至少在上海人心目中是一件文化大事,本土画廊也借此集中展示实力和影响。
在我们眼中上海艺博会先从艺术启蒙与市场开拓启程,逐渐走向规范化,经过多年精心打造,市场规模逐年扩大,终成业界之“年会”。
记得1997年、1998年艺博会刚刚启动之际,许多人视艺术品买卖为新鲜事。当初绝大多数国内画家几十年积累起来的心血之作是储藏在床底下,橱柜中,或置放在仓库里的。画是“送”的,不是“买”的。画家身上文人气质大大重于商人气息。
为了支持上海艺术博览会,在最初的三届我们每次几乎都申请了至少十个展位,主要推介著名旅美画家丁绍光和几位海外华人画家的作品。当丁绍光先生来到现场时,展位前人头攒动,热闹非凡。报刊电视称艺博会掀起了“丁绍光旋风”。人们对展览的热情让人始料未及。我们借助了在海外运作和布展销售的经验,借助多年内海内外媒体宣传丁绍光艺术的影响力,占了先机,借艺博会之契机,取得了意想不到的市场成功。说实在的,当时名人效应充分发挥了作用,销售大多基于人们的冲动。我们一方面为丁绍光作品的热销感到兴奋不已,另一方面,看到边上画廊展示的赵无极先生巨幅精品受到冷遇,感到迷惑不解。连续三年,在丁绍光和香港著名画家石虎的展位前,常常是长长的等候签字的男女老少观众队伍。这一现象在此后历届艺博会上再也没有出现过。随着多元化艺术在国内的传播,国际交流的充分展开,人们逐渐见多识广,冲动让位给理智的判断。画廊与艺博会携手的艺术启蒙教育和市场推广成效已经显见了。
1990年代后期,我们凭借艺博会上的热潮,与建设中的上海大剧院合作,成功地实施了丁绍光大型壁画“艺术女神”的公共艺术项目。可以说,艺博会为我们在上海的立足与运营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艺博会以“规范化、精品化和国际化”逐年推进,通过这一平台,不少艺术家和从业者认识到,原来艺术品可以如此展示,艺术品可以这样推广销售,艺术的感染力可以通过市场作用传播开去,艺术家竟也可以与明星一般具有文化吸引力和影响力。当时,每一届开幕式隆重非凡,声势浩大,媒体蜂拥而至。艺博会敞开大门,让数万人在五天内观赏到国内外不同时代不同风格不同流派不同画种的艺术品,使人大开眼界。然而,说到在艺博会的软肋,其成交量,与国际上其他著名艺博会相比,还是乏力的,其中原因是多方面的。拍卖行业的兴起,吸引了大收藏家,更给艺博会上销售增添了不少压力。
其实,作为在艺博会上参展的画廊,与其追求展览期间数天内高效成交量,还不如在建立声誉和品牌影响力方面下功夫。在大型展事中,除了作品外,精心设计精心展示往往是增强吸引力和扩展影响力的基础。华氏画廊当年的高度专业性搭建给人留下深刻影响。我们则比较注重展示设计,展位布局和对艺术家及作品的推广手段和宣传策划。画廊的真正获利往往发生在展览之后。
通常艺术家声名鹊起往往要靠雅俗共赏,口碑相传。艺博会画廊集中,人气旺。 所以,我们借此平台着重推出一个或两个优秀画家的精品力作,如屡获大奖的水彩画家郑志明,独树一帜的仇德树和实力派画家赵尔俊,加深人们对他们原创力的印象。有时会集中推出一组画家,如海派油画家邱瑞敏、凌启宁、章德明等的学院派精湛的作品。有时则主推海外代表画家,如旅美画家甘锦奇、潘仲武,旅日画家杨岚等。美国雕塑家麦克唐纳,法国雕塑家李能迪、皮埃尔·马特等作品都曾借了艺博会得以广泛推广,迅速进入了人们视线。精湛的作品与艺术创意在画廊精心布展下使展位成为众多观众驻足的原因。随着艺博会趋于成熟的运营,我们作为画廊也越来越看重每年一度的艺术推广和营销良机。
艺博会对于画廊不仅仅是交易平台,也是“喜结良缘”的桥梁。也就是在艺博会上我们与多位画家携手合作。在最初几年中,艺博会允许个人参展,我们借机积极寻找可以合作或代理的画家,如青年画家王煜宏,海外画家赵尔俊,东北画家王尊等十多位画家都是在艺博会上相遇相识和相知的,后来达成长期合作的协议。我们的“求贤”与会后其他画廊或画家的登门造访似乎成为一种常态。上海水彩画家郑志明就是通过我们在艺博会上的推广与一家已经经营二百多年的著名荷兰画廊建立了合作关系。艺术家及其作品借助画廊在艺博会上的展示推广,让他们在艺术价值与市场价值同时“被发现”,“被认可”,“被认识”,“被承认”。平心而论,艺博会让艺术与市场结合成为一种常识。上海艺术市场的成长,艺博会功不可没。
画廊对于艺博会的运行方式,其实也不是没有微词的,它的“杂”与功利心,使得它在近几年来的运作越来越像文化大庙会,而非高雅的艺术平台。十多年来,艺博会的发展正遇上中国艺术品市场的“黄金时代”,经济起飞使藏(买)家群体迅速扩大。连续举办18届的成绩,不仅仅体现在每年有号称五万人的观众追随,还在于它在规模上的不断扩大。但是,纵观世界著名艺术博览会,艺术定位与商业定位的合理把握决定了它们的质量和品质。许多画廊期待的是它的高质量高水准的专业性服务,包括想方设法为参展画廊和画商扩大商机。
且不说,展位费服务费上涨,展期反而从五天减少到四天。而数量众多的观众有时给画廊带来的并非商机,时不时涌来一批批的新生“摄影大军”,热衷的是“艺术摄影”。在熙熙攘攘的“过节”气氛中,真正的藏家与潜在的客户是无法驻足的,面对如此热闹,参展画廊确实有些无奈,甚至连引领艺术交易“高档次”的预展夜都有点变味。艺博会人气之旺让业者又爱又烦,爱的是“热”,烦的是“杂”。曾几何时,艺博会是艺术家,画廊和藏家相聚的“年会”;如今,情况也有了不少变化。
对于画廊而言,成功没有秘诀,只有在艺术判断与商业运作上寻找平衡,才有生机。过度商业化操作,或把握不准艺术导向,画廊就难以生存。市场不断变化,藏家眼光也越来越尖锐。借艺博会平台,让艺术爱好者大众,特别是藏家,了解画廊动向实在是个好途径。然而,艺术终究需要雅致的艺术环境。艺术欣赏与交易需要有点“悠哉游哉”的氛围。
艺博会不是双年展,它举办的也不是单一主题的展览,它在诸多画廊的背后支撑着艺术与市场。在多元的、开放的、竞争的艺术界与艺术市场中,艺术家、画廊、藏家都有各自的选择与定位。艺博会的定位将会聚集相应的艺术家、艺术画廊和藏家。“博”有高度,“大”有层次,便足以与大拍卖行的气势抗衡对峙,自有一统天下,又能连接产业链其他环节。
如今上海艺博会在上海一家独大,它也许希望能包罗万象,这样出租展位自然不成问题,但过于广而泛,杂而多,难免会消融特色。与其靠门票销售和国外画廊的暂时性的轮番参展,还不如多下功夫精心创建艺术品牌,打造国际一流的服务品牌,使平台更加专业化国际化,作为平台的桥梁的作用也凸显得更加明显。国际化不仅仅体现在海外画廊参展数量,也包括以服务和艺术作品的价值吸引国内外艺术爱好者和藏家到场。这方面恰恰是艺博会必须和画廊紧密联手才能做到的。另一方面,观众过于“大众化”,只注重数量,忽视质量,也许对艺博会长期发展并非益事。早期的启蒙岁月已经过去了,收藏时代正方兴未艾。什么是艺术,什么是运营,什么是市场,什么是艺博会,我们可以开拓新一轮的启蒙思路。我们也曾经多次参加海外艺博会,也曾经参展上海春季艺术沙龙和艺术北京,严格而言,上海在不少方面确实存在一定差距,但是,它更具有再度引领的基础。面对来自中国香港、台湾和新加坡的挑战,甚至上海本土崛起的其他展事,上海艺博会已经到了重新审视其文化定位和市场理念的关键时刻了,到了必须进一步提升的关键时刻了。唯有提升,上海画廊才会不离不弃地跟随着这个艺术展示与交易平台。什么时候当它能成为国际著名画廊和本土画廊不可或缺的展示大平台,那么,它的品牌效应与文化影响力、市场号召力也就凸显出来了。我们期待着,与“你”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