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多年前,九江路新新舞台放映着首部国产故事片《难夫难妻》。这是一部只有30 分钟的电影。虽然引起轰动,但对于1895 年就已经诞生的电影艺术,中国显然已是姗姗来迟。百年之后,上海国际电影节作为国际A 类电影节跻身世界舞台,一个庞大影迷群体使用最便捷的订票系统,争相目睹难得一见的佳片,国际名导明星把目光投向上海,投向中国电影——我们难以想象,第一次闯入中国的“西洋影戏”,是穿插在“戏法”“烟火”之间放映的。
对中国影迷而言,这无疑是一个最为幸运的时代。如果电影是文化的多维投影,十九年锐意进取、影迷与电影的共同成长,起步到成熟的一点一滴,都已成为上海国际电影节最深邃的文化积淀。尽管,电影理论贫乏,资本强力束缚,人才青黄不接,商业压倒艺术等问题早已成为国产电影的羁绊——“立足亚洲、助推华语、扶持青年”,“不做戛纳,只做上海”的信念,却使上海电影节直面困境,自成风骨。在竞争与合作、产业与审美之间,上海与电影节一起,讲述着这座城市的故事,找寻着自身的人文观照。与电影节一样,上海以一种敞开的胸襟,展现吐纳万物的姿态,如此从容、如此自信。是的,当我们走出“全球化”即为“西方化”的误区,遮蔽已久的中国价值逐渐澄明。回归现实,或可辟义为回归“真”与“诚”,一种气韵自然、朴实明晓、不事虚浮的美,遂成为素描一般的摹写。戏剧舞台上,生命纯然如《芦花女》,洞察世情如《浦东人家》,执着坚守如《敦煌女儿》,其中无不见真切、无不涤人性、无不讲述着令人动容的真与美。价值归位的中国文化,必然是一株元气浑全的花树。
故事再一次成为城市的主题,她借艺术之手竖起一面镜子,使人面向自己发问。《何不再问?正辩,反辩,故事》告诉我们,答案不是真实结果,好奇心引出的那个生机勃勃的世界,存在意识引发的直接表达,才是艺术明灯的光源;《请君入瓮——〈杨振宁文集〉启示》则揭示,艺术与科学根植于富有智慧的想象,艺术光源也是科学光源。
正是凭借无穷想象,古人藉歌声舞姿以缘饰故事,以激荡物态摹写声容之末。舞台艺术的力量是持久生动的,从《金瓶梅》走出的《莲》平庸而热闹,褪色的世情消解了深刻的思索,而在《曙色紫禁城》,在《朱鹮》,隽永况味穿透时光,使人击节而扼腕,思绪绵远。
黼国而黻家,天道无不彰之美。盛世喜悦,在于艺术已成为一道“包孕时感,挥洒万有”的风景。如果艺术为璞玉浑金,评论则为撷英柔翰,两者融汇交织,成为永恒经典。
这里,我们或可以说: 评论即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