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误解的道家法哲学——从本源法哲学与本体法哲学谈起

作者:任强,丁利 来源:现代哲学 发布时间:2016-03-23 阅读量:0

肖德生

【摘要】在贝尔瑙手稿中,胡塞尔不仅系统描述了二阶现前的结构与诸要素,而且也对一阶现前的诸环节展开了贴着地面的分析。通过对一阶现前概念的厘定,对一阶现前中前摄与滞留相互转化的澄清,以及对一阶现前中无限后退的描述,胡塞尔不仅确立了一阶现前与二阶现前关系,而且表明了一阶现前中充实的作用与原体现的特殊地位,以及一阶现前中必然出现的无限后退。由此,我们可以发现,与其早期时间观相比,在贝尔瑙手稿中胡塞尔对时间意识的探究推进到何种地步。

【关键词】一阶现前;滞留;前摄;无限后退

中图分类号:B516. 52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0 -7660 (2012) 02 -0084 -07

一、一阶现前概念的引入

在Hua X中,针对这个问题,即演替的表象之间的关系如何可能形成一个统一,演替的感知相位如何才能形成一个连续的统一,胡塞尔对之的回答是,“本身是延展了的、被分配的感知,就在于对这些超越把握的行为的融合。这些行为没有一个有权被称做感知。”但是,在Huaxxxm中,胡塞尔则指出,在这些意识相位之间的意向联结必须实存,“如果在每一个相位中的意识仅只意识到其对象相位中的某物,根本没意识到超出自身之外的东西,那么就不可能存在着一个意识,这个对流动对象的流动意识能被意识到(甚至其自身作为流动的意识能被意识到)。”②因而,如果流动的意识由意识相位的一个连续统组成,如果这些意识相位在意向上是无关联的,那么每一个相位只直观地形成河流的一个相位,每一个新的相位只形成一个新的对象的相位;如果在相位之间没有这样一种意向上的关联,不仅不可能意识到时间上延展的客体,而且也意识不到作为时间上延展的某物的意识自身。正如胡塞尔所说,“与时间直观(时间对象的感知)河流相符的是这些现前的河流,并且时间直观不仅是一条河流,而且是对一条河流的意识;不仅一个瞬间的现前瞬间地被意识到,而且一条河流在具体感知中被意识到。”③

正是在描述上述意识相位之间的这种关联是如何出现的时候,胡塞尔引入了这样一对概念:一阶现前(die Prasenz erster Stufe)与二阶现前(die Prasenz zweiter Stufe)。在胡塞尔看来,如果我生活在流逝中,生活在现前的河流中,那么也许某一个被盯住的现前就以连续的方式溢入另一个现前,并且重又溢入其他现前。如果我把目光投向某一个现前,那么我就能够通观一个在有关瞬间的一个目光中的现前的领域,这些现前恰恰是已流逝的现前。在这个流逝的现前的领域有已流逝性的最后的仍然直观的现前,而且有在这个瞬间本原被给予的现前、当下的现前,每一个时间的现前样式(Prasenzialmodus)作为现前的连续河流的一个现前样式的相位被给予。胡塞尔明确指出,“我们得区分一个对象性的时间与其体现样式的时间,而且这个时间也有其变式,有其现前样式。这些第二现前样式、第一现前的现前是一个两维的连续统一体。……。照此,我们对在每一个河流瞬间中的一阶现前的河流具有一个意识,这个意识作为相关项具有受视域限制的领域。我们可以把这个领域称作‘这个要素的二阶现前’。”①

那么我们如何才能获得一阶现前?显然,如果意识在流淌,我们可以有不同的反思方向。一方面,我们具有一个流淌的活的意识自身,而且对每一个流淌的相位来说,我们都具有一个流动的视域,而且这个在此被给予的流淌,作为一个原初的生成被给予,作为这个新物的原初的流逝被给予,作为已下沉之物的原初的下沉被给予。另一方面,在河流的每一个瞬间,我们都可以站岗,虽然它随即流去,但是,我们可以盯住在其中统一本原地曾被给予的东西,可以把一个凝视的目光投向一个被给予之物。例如,如果一个声音登场,那么它就进入现实性,它成为现实的,但是,由于它在延续,它总是新带着一个新的内容进入现实性。人们可以向声音现在看去,并且可以跟踪当下,可以不断地追踪当下之物,注意的目光不仅与当下的形式结合,而且与在这个形式中被给予之物结合。在河流中不断更换的是这个形式的内容,但是,在这个更换中一个同一之物被意识到,如果目光指向现在,那么一个同一的声音就固持地被意识为不变的或变化的,并且在目光的回转中,在此延续下去的同一个声音刚刚已经延续了。因而,一个声音进入当下,它因其内容是当下的,但是,这个当下之物随即成为过去之物,后者也是直观的,而且新的声音当下重又转变成一个声音一过去,这个声音一过去重又转变成一个进一步的声音一过去,这个声音当下与声音的刚才过去之物合一,它作为是其所是的东西被构造成一条河流的统一性。

由此可见,如果我们持守同一的固持之物的目光,那么在这个固持之物中内容的更换就显现为它的变化,而保持相同显现为未变化,显现为单纯延续的继续延展自身,在固持的、延续的内容上流过的是当下形式,同一被持守的对象让当下的形式过去,让现在过去,让它渐渐变为过去,并且随着这个过去让充盈内容过去,让变化的相位过去。对此胡塞尔写道,“对象之延续的相位向后流淌,对象自身成为新的。对象发生了变化,由于它转变成另一个内容,转变成进入的新物,对象成为在这个新物中存在的对象,对象存在,并且相位向后流入已生成性( Geworden-heit)。因此,如果我们在其统一性与连续当下中凝视这个对象,我们就具有对象的‘状况’向过去的一个流动,笋且与此相对具有新生成的河流。”②

胡塞尔在贝尔瑙手稿中对一阶现前的上述描述,在Hua X也曾得到类似的阐述。例如,胡塞尔指出,“我们在意识流中具有一个双重的意向性,或者我们考察这个河流的内容连同它的流动形式,而后我们考察原体验的序列,它是一个意向体验的序列,是关于……的意识。或者我们将目光转向意向的统一,转向那些在河流的流向中意向地作为统一之物而被意识到的东西:而后对于我们,便有一个在客观时间中的客观性伫立在此,相对于体验流的时间领域的本真的时间领域。”③此外,胡塞尔也明确提到,“有一个纵意向性(Langsintentionalitat)贯穿在此河流中,它在河流的流程中持续地与自己本身处在相合统一之中。……。河流本身的统一作为一个一维的拟一时间秩序构造自身,如果我关注地进入到横意向性(Querintentionalitat)之中(进入到作为关于各个声音一现在的感觉的原感觉之中,并且在原感觉的滞留变化和已经现存的滞留的河流中始终地经验着统一),那么这个延续的声音就已经在此,并在其延续中不断的扩展着。如果我指向纵的意向性以及指向在它之中自身构造的东西,那么我就将反思的目光从声音(已经如此这般延续了的声音)投向那个在前一同时中在一个点上的原感觉的新东西以及那个在一个持续的序列中与此同时的滞留者上。”①

通过文本比观,我们不难发现,胡塞尔在贝尔瑙手稿中所提到的一阶现前就是对Hua X中横意向性的进一步阐发。同样,可以表明的是,不论是在Hua X还是在Hua XXXIII,胡塞尔的基本观点是,时间意识由两个进程所组建:一方面,在一阶现前中,在一个横意向性中,存在着一个对内在时间客体或事件的意识,这个意识在其延续中持续在延展;另一方面,也存在着关于这些意识演替相位的意识,后者出现在二阶现前中,即出现在纵的意向性中。如果我们在一阶现前中关注正在被感觉到的感觉一声音的构造,那么这个构造本身而后可以在二阶现前中作为立义内容,在后一个构造进程中,一个超越的客体向我们显现。但是,胡塞尔也指出,一阶现前与二阶现前这两个进程虽然相合,但它们不可能是同一的,“我们在‘河流’中有一个连续统一体(演替的连续统一体),它是一个关于时间对象的意识,是一个其本质是流动存在的意识。’因此,它在每一个相位是关于……的意识,但是它本身在每一个相位必须被视为一个由各个意识组成的连续统一体,每一个意识点重又是关于……的意识。”②

值得注意的是,在Hua X中,胡塞尔强调这两个进程或意向性出现在同一条意识流中,而且是彼此相关的,“在这条唯一的河流中有两个不可分离的、就像一个事物的两面一样相互要求的意向性彼此交织在一起。”③但是,在Hua XXXIII中,胡塞尔再也没有提到这样的观点,笔者认为,原因就在于,胡塞尔这时显然已经明察到,同一条意识流虽然可以由这两个进程或意向性组成,但是,明见的是,如果一阶现前存在,那么必然有二阶现前的出现,它们彼此相交织,但是如果不存在一阶现前,二阶现前同样可以存在,因为注意的目光可以单纯地指向二阶现前。因而,在某种意义上,我们也可以认为,它们是相互分离的。

二、一阶现前中的前摄与滞留

由于在时间意识中存在一阶现前,我们可以把目光指向在原河流中被构造的内在时间事件及其持续的延展,并且正是借助于一阶现前,“客观时间”构造其自身,而且在每一个原体现的点上,有一个具体的某物意向地被意指,并且在这个序列的点上获得特殊充实( die besondereErfullung)。④胡塞尔指出,“在这些在此在一个进程中流逝的意向的连续体中,各种各样的事件构造自身;那就是说,在每一个Ux-相位中,也许若干事件以前摄与滞留的方式被意识到,并且在这里这个事件停止,那个事件开始,而且所有事件或它们的相位被意识为同时的(同时发生的)。”⑤显然,胡塞尔在此引文中所关注的课题是对一个现象学事件及其特征的描述。如果现在在现象学原进程的相位中,有一个点X向我们凸显,那么这个点就作为所有前行片段的一个顶点,作为同一片段的充实的点,问题是该如何描述这个点的特殊充实。或者用胡塞尔的话来说,“在Ux中,在现象学原进程的诸相位中,我们发现一个突显的点x。该如何描述这个点的特征呢?或者,该如何把这个点描述为U……Ux的整个前行片段的一个顶点,描述为这个线段的同一个‘充实’的点?”⑥

在对上述问题的澄清中,胡塞尔指出,“Ux是一个前摄,这个前摄一次循着所有其点与所有将来的U-片段有关,而另一次仅仅循着每一个上面的点是前摄,而且是与基本片段的点有关的前摄(或者,毋宁说,是与其将来事件点的意向对象性有关的前摄)。”①在这里,我们发现,与事件构造的前摄相关联,我们具有特殊充实的类似之物,基本序列的意识相关项被特殊充实所标识,通过特殊充实,这些基本序列的意向相关项得到凸显。如果我们把注意力集中关注一阶现前,那么在此一阶现前中的一个当下点就具有一个原体现的地位,这个点作为当下的现在被给予,这个一阶现前与一个出现在那个对象点的意识中的充实有关。就此一阶现前中的前摄特征而言,一方面,标识一个瞬间的意识相位的垂线上的每一个点必须被视为一个前摄;另一方面,如果我们考虑意识相位中一个点具有原体现地位的特殊结构,那么在原体现点上方的点方可被视为前摄。在胡塞尔看来,经由必要的修正,对滞留来说同样如此,一方面,标识一个瞬间意识相位的垂线上的每一个点将被视为一个滞留;“另一方面,只有每一个下面片段的每个点是滞留。”②因而,惟有在原体现点下方垂线上的那些点指向过去,在其中一个对象一点以一个原体现的方式曾被给予。

胡塞尔指出,“通过那种特殊充实,这些基本序列的意识相关项得以标出。”③确切地说,这些意识的意向相关项向着上半面的前摄是顶点,即最大限度的充实的点,向着下半面的滞留也是顶点,即最低限度的脱空点,在下面进程的每一个相位,从一个最大限度充盈的点出发,这个点通过上面进程最大限度的充实而被给予,下面进程就在于脱空这个最大限度的充盈,并且每一个下面相位持续与连续先行的相位相衔接,而开始一个新相位的一个新的脱充盈化。一言以蔽之,特殊充实具有充盈等级。事实上,就作为滞留与前摄相交织的原河流而言,胡塞尔同样指明了充实的等级性,“在以某种方式把U-系列交织地转入U-系列的原过程中,存在一个肯定的空泛,或者,带着直至最大值的充盈化的等级性的‘肯定的’枝线借此得到凸现,即过程以单义的与来自每一个Ux同样有序的或者同一方向的方式把空泛持续转入相应的充盈,并且最后把它持续转入一个确定的最高点。每一个肯定的片段自身有一个最高点,而每一个其他非一最高(非完全似核)的点有一个意向性,这个意向性持续指明一个最高点作为终点(terminus adquem)。”④这段引文无疑向我们表明,就正在被给予的东西来说,每一个被给予的样式本身具有一个充盈等级的特征。

同样,在阐述基本序列的优先权以及特殊充实的规律及其脱空化的时候,胡塞尔再次指出,每一个Ux意识相位都有一个相对的充盈或似核性(Kernhaftigkeit),核心可以是多种多样的,然而,一旦它们存在的话,那么每一个核心在相关的最大限度的似核性的相位就具有一个最大限度的充盈,“每一个其他相位Ux±a如此有其变化了的、非一最大限度的似核性作为一个等级性,如此以至于在每一个Ux中似核性作为一个具有强度性质的要素向零下落,而且向两面下落,因此我们有±Uxo,或者更好地说,我们有Ux+oUx-o。但是,在这件事上,无限的片段继续在两侧是像零似的,是空泛的。……。借此,现在,对从m起的每一个Ux来说,一个肯定的与否定的指向或者一条肯定的与否定的枝线得到先示。”⑤

胡塞尔又把进程中的零点称之为饱和性的意识、肯定趋向的零或被充实存在。在他看来,在自身一充实的进程中,存在着本原意识或切身自身在此的直接拥有的意识,在其中其被意识到的对象具有被给与性的样式,意向对象恰恰通过活的当下得到描述,对象当下被意识为实项内在的,并且在原本之中被意识到。因而,这种本原意识是直观直接的意识,而其他意识是间接的,是需要充实的,而且指向一个可能充实的进程。诚如胡塞尔所说,“作为在切身性的样式中的存在,作为自身一当下一拥有,现在一存在是样式,每一个其他样式都回涉到这个样式;过去存在不是存在(决然的存在,现在一存在),‘而是’曾在一存在。将来一存在首先是将一存在。惟有现在一存在是‘现实一存在’,它是在充实意识中的被给予之物。”①但是,胡塞尔接着便指出,引发关于变异之言说的过去之物,它不仅按照其他被给予性的方式不同地被给予,而且作为过去的现在被给予,将来之物是将来的,是将来的现在,“但是,在此,关于当下、充实等等这些把相对的与新的意义带进来的言说已经进来游戏。”②

因此,在一阶现前中,由于充实已经在前摄中起作用,每一个前摄已经通过先行的前摄得到充实,而且一旦一个前摄追求得到满足,那么它是对先前前摄追求的满足。就此而论,在前摄向饱和的追求中,我们不需要一个第三个意识来保证这两个前摄的一致性。我们发现,胡塞尔在贝尔瑙手稿中对特殊充实结构的描述不同于其早期充实结构的观点,例如,在《逻辑研究》中,胡塞尔认为,“不仅意向的每一个映射都有一个相关充实的映射与之相符,并且同时有在映射综合行为之充实活动意义上的映射与之相符。”③而在贝尔瑙手稿中,胡塞尔认为,就滞留内涵中的确定性而言,尽管在滞留与前摄之间存在着不同,但是,这些滞留的枝线进程,或刚刚出现的滞留枝线的各自滞留内涵,在内容上对前摄产生确定性的影响,并且预先确定它的意义,我们能够看到这种预先确定、动机引发。

此外,为了既能表明具有肯定趋向的增加进程,又能表明具有否定趋向的脱空进程,胡塞尔对一阶现前中的时间意识结构重新作了如下描述,“我们用一个角度来象征更好,而且必须把整个平行系统<展示>为两个系统,这两个系统作为两个半平面构成一个平角,它们的顶点直线是<路线>E-E。因此,我们设想纸在EE处被折叠,而且EE被向上拉起,被提到纸面上方。”④也正是在对意识结构的这种新的描述分析中,胡塞尔赋予原体现一个特殊地位,即把原体现视为两个趋向的一个单纯的界限,每个瞬间意识相位由这两个趋向组成。胡塞尔指出,具有最大限度的特殊充实特征的边缘意识就是连接线意识,“这个连结线意识恰恰只是作为相交直线才是可想像的,或者,更确切地说,只是作为两条河流的连结线直线才是可想像的。”⑤“一个意识只是作为两个片段连续统一体的界限点才是可能的,这个意识其实既不是近的又不是远的,但是,作为界限,它<是>绝对的近处(近处的极大值)与远处的极小值。”⑥

三、一阶现前中的无限后退

在贝尔瑙手稿关于原进程的阐释中,胡塞尔试图通过滞留与前摄相互蕴含的描述,通过对在原进程中范式立义与立义内容的放弃,以及通过从动态发生的充实视角考察前摄,来避免与绝对意识相关的无限后退。但是,在对一阶现前的阐述中,胡塞尔还是敏锐地指出,在前摄与滞留的充实进程中包含一种无限后退,“原则上,核心只能作为核心出现,即只能作为一个充实意识的核心现象出现。但是,而后对这个意识的一个可能的意识情况怎样?我们避免了无限后退,因为前摄自身确实重又是当下性,而且其充实确实是当下性,我们一定可以向这些当下性看去,并且实际上我们能够向这些当下性看去。这用什么方法?通过我们预先把目光指向未来的(即自身被期待的)前摄及其充实。……,在此,前摄在前摄(与充实);它们自身重又是当下性,因而指向它们的前摄也必须被接受,并且如此无限。”①明见的是,引文中这种无限后退并不涉及到一个与原进程相关的最终意识的无限叠加的预设。在Hua X第五十四篇文稿胡塞尔分析绝对意识自身构造的文脉中,胡塞尔引入一个最终意识的概念。在那里,胡塞尔指出,最终意识就是向滞留变异过渡的东西,而后这个变异本身重又是某种在最终意识中被意识到的东西,“这种最终的意向性可以在自身中采纳注意力的风格,据此,它的内容就能够以被注意到的东西的方式而被意识到。”②按照胡塞尔的这种观点,与绝对意识相关的无限后退不可避免地发生,从其讨论结果来看,胡塞尔最终只能够通过设定一个无意识的意识来规避这种回退,即通过预设一个自身不再能被一个注意的视向所把握的意识来规避。

按照上述贝尔瑙手稿中引文的阐述,如果前摄自身起作一种充实的作用,这个充实是一个对它的先行前摄指向的充实,那么对后一个前摄的指向性来说也同样如此,但是这个无限后退有别于涉及到意识各个阶段彼此叠加的无限回退,因为后者所表明的只是,一个较高阶段上的意识时间性一再地在较深意识相位的构造进程中被建立。因而针对前摄指向前摄及其充实,后者本身重又是当下性并且必须被预设,如此无限,胡塞尔指出,这个困难不是不可避免的。由于每一个现在的充实与作为过去的每一个过去的充实在原进程中存在,整个原进程是一条由前摄和前摄的充实以及滞留和滞留的脱空组成的河流,胡塞尔以下述图表(参阅全集33卷第227页)来表示原进程中的一个相位。

由此图表,我们可以发现,首先,这个被标识的相位由一个两边对称的滞留面与前摄面组成,一个直观性的连续片段有别于一个非直观性的片段,无论是滞留面还是前摄面,其连续统一体是由一个直观性的领域与一个非直观性的领域组成,直观领域具有一种渐次进展的特征,这种渐次进展是对一个顶点的增加,两侧的界限是零点,即直观性的零点,在当下点Ek中直观性的持续充盈达到顶点。在滞留面中,一旦顶点被到达,直观充盈便减少,“在前面存在的是‘还’直观被意识到的E,但是,这些E是滞留性被意识到的,即它们是以过去样式并且在不同的过去阶段被意识到的‘先行的’E,这就是说,在前面存在的是事件点,即大体上是被意识为过去的、而且直观被意识到的过去片段,这个过去片段消失‘在黑暗中’,即它恰恰持续渐渐变为明白性的零点。”③其次,有细微差别被意识到的过去不同于无细微差别被意识到的过去。例如,前者可以是空泛的、非直观被意识到的声音,它们已流逝,并且被意识为在这些直观声音后面存在的,而后者是一个以现象学方式无法区分的点。当然,我们可以把这个界限称之为非直观的区分的零点,只不过它是一个特殊的零点。正如胡塞尔所说,“这个过去的视域点的∞不是最后一个被意识到的事件点,或者它只是假象的,尽管作为观念人们可以谈论最后有细微差别的被意识到之物是非直观的细微差别的下限。”④

由此可见,在原进程相位Uk的滞留面中,Ek被意识为现在的,秩序是一个持续序列的秩序,其每一个相位是滞留的相位,是一个意向性的点,这个意向性不仅持续地改变自身,它有持续自身变化的对象性,并且可把自身表明为与过去之物相关的意向性的持续间接性。胡塞尔对之作了如下描述,“直接性的最大值在Ek中如此存在,以至于绝对直接性是一个观念,这个观念在Ek中有其界限,即在现在意识中有其界限,它是关于Ek的直接意识,并且滞留只是作为滞留的持续性的界限,它与零相反并且进一步向着无限是越来越间接的,并且在无限之中‘蕴含’一个敞开间接性的无限性。”①胡塞尔指出,对滞留面的考察同样适用于前摄面,“前摄与属于Ux的滞留一样是一个意识,但是,这个意识有其持续的相位,这些相位由向着零迅速渐渐消逝的直观性,并且由一个有细微差别的非直观性向一个无限继续下去,这就是说,向一个无细微差别的界限继续,这个界限具有一个包含敞开的无限性的空泛的、无细微差别的视域的特性:具有将来视域的特性。”②因而,由此图表我们可以得出如下结论:由于每一个瞬间意识相位在前摄与滞留两个向度向着无限延展只是一种潜在的无限,由于滞留与前摄本身是关于……的意识,因而对我们来说,感性划界在它们之中还在,而其他感性划界在不清晰中渐渐模糊起来,沉人潜在性状态;在非直观的、无细微区别的零点另一侧,无限敞开的视域为再回忆再度实现这种潜在性提供了可能性。

事实上,对这个非直观无差别点的描述在Hua X中也可以发现,在那里,胡塞尔提出时间透视的观点,“我们在清晰的领域中发现一个较大的明白性和扩延性(并且它离现时的现在点越近也就越大)。但是我们越是疏离现在,一个越来越大的流逝性与聚凑性就宣示出来。只要我们反思一个分环节的进程的统一,我们就会观察到,这个进程的一个清晰部分向过去倒退是会‘缩拢’自身——一种与空间透视(在本原时间显现之中的)时间透视。”③这段引文无非向我们表明,当时间客体向过去挪移时,它必定会渐渐混暗起来,并且最终缩拢成一个非直观无差别的点。只不过,胡塞尔在Hua X“第10节流逝现象的各个连续统。时间图式”④的图表中并没有标明这种时间透视现象,图表中的斜线段PPI与AA1是平行的,这样即使随着时间的无限推移,P1与A1也永远不会聚凑为一个无差别非直观的点。

因而,如果作为非直观的继续流逝意识带着一种贫乏化向着零充盈下坠,那么在非直观无细微区别的零充盈之后,这个持续的继续最终会终止,只是在这个越来越贫乏化中,就其内容而言,它是同一个,只是把握它的样式发生了变化。换言之,在时间透视中,零点是一个自身变小片段的极限,虽然它不再包含区分,但它不是数学上的点,而是一个片段的下面的界限,就零点之后的无生气的延展来说,虽然原初被生产之物已失去了本己的生动性,但它们仍然在下沉、在消逝,并且出现无限后退。胡塞尔明确指出,“这个空泛意识经验到一个持续的变异,并且这个变异与持续的意识具体合一地属于一个整体,所有这些消退作为‘立义素材’属于这个持续的意识。属于此的是向再回忆过渡的自由潜能性,这种潜能性对每一个这样的空泛意识要求另一个充实的展显,并且也许提供另一个充实的展显。”⑤只不过,我们有理由说,询问一个空泛的、无区分的意识是否可能消逝,这个问题是无意义的,因为在时间意识现象学中,意识所能顾及到的视域毕竟是有限的。而且,胡塞尔后来确实也提出消逝进程有其有限性观点。例如,胡塞尔在Hua XI中指出,“早期,我认为,滞留的流淌和过去一构造仍连续不断地持续下去,即使是在完全模糊之中。但是现在对我来说似乎是,人们可缺乏这个假设。进程自身停止了。”⑥

(责任编辑 行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