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5年日本殖民统治大连地区始,一大批日本人就以征服者的身份向大连移民。40年后,他们的天皇向全世界宣布无条件投降。此时此刻,他们将面临什么样的命运呢?
日本统治机构的最终瓦解
1945年8月15日,日本天皇发布投降诏书。当月21日,日本中国派遣军总参谋副长今井武夫少将作为降使抵达湖南芷江,与中国国民政府洽谈投降具体事宜。此次会谈,今井武夫首次提出请中方帮助遣返日侨日俘回国问题。之后,国民党政府同美国政府以及中共多次磋商研究,确定将滞留在中国战区的日侨日俘,按先关内后关外的顺序,分期分批进行。中国方面负责从陆路到港口的运送,美方负责调日本船只及美国船只,由海路将日侨日俘运送回日本。旅大地区的日侨日俘由苏联驻军负责遣送。
1905年日本战胜俄国后,将俄国所获取的在旅顺口、大连湾及附近领土领海的租借权据为已有。他们在旅顺、大连分别设立“关东都督府”和“南满洲铁道株式会社”(简称“满铁”)等政治统治机构及经济掠夺机构。于是大量的日本军政人员、商人、技术人员、工人及家属移居旅大。到日本投降时,在大连居住的日本侨民约有25万之众。
苏军进驻大连的第三天,即8月25日,大连人民走上街头,庆祝抗战胜利,欢迎苏军到来。但游行队伍行至青泥洼桥时,一些日本右翼分子竟公然扯下游行的旗帜。游行群众愤怒之极当即教训了挑衅的日本人,并砸毁了连锁街(今大连站前)的日本商店。日本大广场(今中山广场)警察署警察倾巢出动,平息了事件。苏军进驻旅大仍利用日本警察维持社会秩序,这在客观上纵容了日本右翼势力的活动。
8月25日,潜伏圣德街(今联合路)一个日本军人将一中国人秘密杀害。此事发生后,日本人害怕事情泄露遭中国人报复,在大连圣德公园(今中山公园)、圣德街及真金町(今白山路)一带日本人居住区筑起简易防御工事。这里是日本右翼势力盘踞、控制的区域,他们在此成立了“自卫警备团”,首领是大连在乡军人会会长、预备役陆军少将岩井勘六。日本人的反常行为,激起相邻而居的中国人异常愤怒。8月31日,中国人组织了抗议日本人的示威。岩井勘六亲率“自卫警备团”进行武装对峙,以致双方发生冲突。次日凌晨3时,沙河口日本警察署署长害怕事态扩大对日本人不利,他赶到现场,对日本右翼分子说:“我们已经是战败国国民……如引起大连全市性的中国人暴动,我们日本人将被全部杀掉。”慑于当时的形势,日本右翼分子拆除街垒和嘹望楼,武器也被收缴。同日,发生了中国入围攻小岗子(今西岗区)警察署事件。人们冲进警察署内,当场打死一部长,打伤一日警,也有两名中国人在混战中被日警杀害。
中国人的愤怒情绪,让苏军缩短了利用日本警察维持社会秩序的过渡时间。9月2日,由中共掌控的大连职工总会成立。工会委员长唐韵超向苏军警备司令高兹洛夫提出,撤掉大连的日本市长。在得到苏军不很明确的允许后,唐韵超在市役所见到大连最后一任日本市长别宫秀夫。唐问别宫秀夫在大连当了多少年市长?回答:“3年”。唐又问:“还没当够吗?”别宫秀夫说:“不是没当够,是苏军叫我在这儿的。”唐韵超严厉的说:“这不是苏联的地方,是中国的地方,应该听中国人的意见。你还有什么资格在这儿?日本国家都保不住了,你一个殖民主义者的头头在这里发号施令,不行的!“别宫秀夫点头称是,表示市长不当了。他依照唐的要求,向苏军警备司令部递交了辞呈。
平息日本侨民“逢板町暴乱”
由中共大连市委掌控的大连市民主政府成立后,加强对日本侨民的管理。1945年12月1日,大连市政府颁发了《对日本侨民的施政纲领》。要求“日本侨民一律不得保存和私藏武器弹药等军火装备,现有保存和私藏者,应立即送缴政府。如有藏匿不缴者,当予以战争罪犯同样之严惩,且任何人均有检举之权”。《纲领》同时明确“对日本侨民,在遵守政府法令原则下,保障其生命财产之安全”。然而,一些日本军、警、宪、特中的顽固分子,不顾法令要求,依然到处抢劫、凶杀、制造恐怖、扰乱治安。“逢板町暴乱”就是他们制造的恐怖事件之一。
日本宣布投降后,原日本大连宪兵队的田中悄悄藏匿了一支手枪和几十发子弹,。他与原来在宪兵队的平野、若浦密谋,在逢坂町178番地(今武昌街452号)实施暴乱,杀害抢劫日本人,嫁祸于中国人,制造民族对立情绪,以挑动日本人进行大暴动。
12月30日晚,他们3人持枪闯入日本侨民早川家中,枪杀了早川和他的妻子。10余天后,他们又勾结另一宪兵山田,闯进一位苏联侨民家中抢劫。一个月后,他们又劫持了一名日本侨民。经过侦查,公安机关确定了目标,追捕中田中、平野等人纵火烧毁楼房,借浓烟掩护出逃,平野在逃跑中被击毙,田中和其他人在藏匿多日后,被一一抓捕。“逢板町暴乱”的平息,使广大日本侨民认清了事实真相,开始自觉遵守人民政府颁布的《对日本侨民的施政纲领》。
日侨进步团体的积极作用
作为战败国的国民,如何在战胜国的土地上生存,成为日侨首先考虑的大事。大连日侨的团体组织大体可分为两类,一类是右翼势力团体;一类是左翼势力团体。在日本已经投降的现实下,右翼势力团体逐渐失去号召力,不久即解体。大多数在饥饿和死亡线上挣扎的日侨,逐渐开始仇恨日本政府把他们推向苦难和死亡,想方设法减免中国人的敌视,取得苏军的保护。一些大学教授、医生、工程师等知识分子公开戴上用俄语标明身份的袖章,以表明自己是非战人士。他们开始按照各自的目的、主义组成团体,进行有利于获得苏军和中国人好感的活动。
1945年11月24日,大连市政府制定了《关于对待日人政策的决定》,明确指出:大连的20多万日侨,除少数资本家、官员及少数战争罪犯、投降失业军人而外,多数为各种技术人员及熟练产业工人,应将二者区别对待,惩治前者,依法保护和团结后者。1946年1月20日,“日本人劳动组合”(简称“劳组”)成立,它明确宣称:日本人必须以其财力、技术、智能、经验、劳力来积极协助中国人建设新大连,以减轻日本帝国主义的罪过。劳组组织大量日本技术人员和技术工人到大连市政府的工厂企业任职。中共最大兵工生产基地建新公司曾留用了许多日本技术人员,他们的姓名保留在建新公司功臣的名录上。他们为大连大炮弹的生产,为中国人民解放战争的胜利建立了功勋。
日侨遣返的顺利完成
1946年10月23日,苏军司令部正式决定,自同年11月开始将居住在大连的日侨日俘全部遣返回国。这个决定在大连日侨中引起了极大反响,他们在归国愿望得以实现的兴奋中,也为未来的生计担忧。第一批日侨于当年12月被遣返回国,达18.5万人。其余待下一批遣返的日侨,5家或3家并一家,将空房子贱卖掉。许多日侨比较富裕,东西很多,因遣返所携带物品有规定重量,所以大多数东西要卖掉。然后去买黄金、白银。这些东西很轻、便带。就他们而言,钞票没用,而黄金白银是永久的。但黄金白银也是有限量的,有的日侨心眼很多,将坏牙齿拔掉,故意镶个金牙,以最大限度带些有价值的东西回国。
大连日侨及少部分日俘遣返共分四批至1949年9月结束。共遣送日侨20.08万余人。其中1127人是从哈尔滨、沈阳、通化、鹤岗煤矿等地转移到大连,从大连乘船回国的。第一、二批日侨遣送工作由苏军直接指挥进行,第三、四批由大连市政府同苏军联合组织遣送。
为保证日侨安全回国,大连市政府在日侨侯船的集结点和码头设立卫生站,抽调医务人员,调拨药品,对日侨患者实施救护,并及时供应食品、蔬菜和茶水,做到妥善安排,细心照料。日侨回国后,曾联名写信给大连市政府表示谢意。
大连最后一任日本市长别宫秀夫,是个文人市长,因积极配合苏军,得以宽大。在遣返日侨中,他受东北日本人会会长之托,在大连日侨中为解决长春日侨的生计困难募集了300多万日元,其中他个人募集30万日元。此事得到日本政府同意并承诺由政府负责偿还。别宫秀夫于1947年2月回国,先受到美国占领军的审查,后得知日本政府不打算履行承诺,别官秀夫向募集者转述政府态度后,于当年5月间的一天在家中愤然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