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和平解放后的一天,在市军管会办公室里,叶剑英对联络部副部长王雷说:“我们缴获成千上万亿的国民党金圆券,在北平已是废纸一堆。为了加快国民党政府的经济崩溃,党中央指示我们要把这些金圆券送给江南地下党。”
“金圆券变废为宝,对地下党来说是好东西呀。”王雷说。
“好是好,运送它们,既要安全、稳妥,又要迅速、不露痕迹。军管会决定把这个任务交给你。”叶剑英说。
此时,金圆券在国统区飞速贬值,甚至老百姓要用麻袋装着钱去买东西,可见金圆券的贬值程度有多么的厉害。可是即便如此,蒋介石却不敢大笔一挥废除金圆券。因为他害怕国民党在老百姓中仅存的一点“威信”都丧失干净,引发其统治区内的民众抗议。为了防止解放区的金圆券进入国统区,蒋介石严令负责江防的国民党军队严密警戒,并派大批特务前往香港地区,截断运送金圆券的中转通道。
在国民党当局的严密封锁下,王雷想要从北平运送大批金圆券到江南,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接受任务后的王雷几天来一直在琢磨运送金圆券到南方去的好办法。这天,王雷在天安门一带散步,一个中年男子突然向他走过来说:“请问你是王毓英吧?”王雷心中一震,“王毓英”是自己参加革命前使用过的名字,已经很少有人知道了,难道……他抬头一看,男子原来是昔日的同窗郭子玉。
郭子玉告诉王雷,他现在在国民党航空署工作,这次是随中航公司专机送国民党和谈代表来的。见到老同学,郭子玉直截了当地说:“现在机会难得,我想搞点金圆券。”王雷立刻警觉起来,思考了一下说:“北平老百姓都把金圆券当草纸用,谁还要那玩意儿?”郭子玉笑笑说:“我想收点废票,拿到江南,发点小财。反正我是坐飞机回去,不会有军警检查。”
这次偶遇让王雷颇感意外,脑子不停地打转。回到住地,他立即将情况和自己的初步想法汇报给了叶剑英。叶剑英听后说:“你想动中航这架飞机的脑筋,咱们想到一条道上了。”
其实几天前,国民党谈判代表邵力子先生曾塞给叶剑英一个纸条,上面说“郭子玉”是军统航空检查所的特务,此次随谈判代表来北平,当有使命,还望小心。于是叶剑英便着手对郭子玉的真实身份进行秘密的调查。在对郭子玉的材料审查时,叶剑英在国民党和谈代表的随从人员名单中,发现了一个叫“于仲仁”的名字。巧的是,这个“于仲仁”正是自己的老同学,现任国民党航空专员。很快,叶剑英就有了一个大胆设想:能不能利用国民党的专机把大量的金圆券运到江南。
王雷这才明白叶剑英所说的“咱们想到一条道上了”这句话的意思。他对叶剑英说:“真是巧事,我们都遇上了老同学,都是航空专员,都想到打这架飞机的主意。”
“但是你的同学不可靠,我的同学可以争取。”叶剑英说,“关键是如何争取于仲仁,摆脱郭子玉,最终利用这架飞机”。两个人为此好好地筹谋了一番,一条妙计诞生了。
第二天,于仲仁接到邵力子的电话,说是城里有朋友约他见面。于仲仁没有怀疑,开着小轿车就去“会朋友”。没想到于仲仁刚一出门,便被郭子玉发觉,于是坚持要同往。于仲仁不明其理只好让他上车。车子刚启动,他们就被一个佩戴“卫戍”臂章的军人拦住,说是车辆“违章”,要求于仲仁到军管会交通管理处报到。就这样,在军人的帮助下,于仲仁最终“甩掉”了郭子玉。
一头雾水的于仲仁随后被带到一间宽阔明亮的办公室,叶剑英迎面走来。于仲仁有些意外地说:“我早就知道老同学是北平军管会主任,到了北平,我就想见你呀。”
“我也没想到你会来。这不,我还要动用卫戍部队请你来呀。”两人一见如故,拉起了家常。
叶剑英说:“老同学,有一件要紧事,请你帮忙。”
“什么事?”于仲仁忙问。
“掉脑壳的事。”叶剑英打量着儿时的挚友说。
“剑英,只要我能干一点有利于民族、国家和人民的事,掉脑壳也行。”
“就等你这句话。”叶剑英把于仲仁带到里间一个办公室,王雷早已在此等侯多时。三人一起商量如何利用中航专机运送金圆券。
于仲仁回到住地后,恰好张治中将军打来电话,说邵力子夫人得了急病,要机组马上送邵力子回上海,并指名要郭子玉随机陪同。于仲仁向郭子玉传达了张治中的命令。可是“心中有事”的郭子玉为了不错过从王雷那里弄到金圆券的机会,佯装肚子痛,闹了一夜,最后他打电话给张将军,征得同意,“留”了下来。他还向张冶中建议让于仲仁随机陪同。于仲仁一眼就看透了郭子玉的伎俩,决心好好整治一下他。于仲仁找来随行的医生,一起到郭子玉房间为他“治疗”。医生诊断说,郭专员患了“急性阑尾炎”,强迫郭子玉挂两瓶葡萄糖盐水,观察两小时。
郭子玉躺在床上,突然觉得这天装飞机的行李物品特别多、也很重,机组人员是不是背着他搞什么名堂。他想拔掉针头,到飞机上看看。医生连忙阻止说:“郭专员,‘急性阑尾炎’不及时治疗,可要死人啊。”郭子玉当然知道自己的“病情”,拨开医生的手,猛然坐起,朝窗外看。只见邵力子先生登上飞机,不一会儿,飞机升上蓝天。他再也顾不得针扎的疼痛,一下子拔掉针头,急忙向门外跑去。通过一个潜伏的特务,他给上海发急电,说专机上可能有装满金圆券的大皮箱。
飞机在上海一落地,特务们便蜂拥而上。一顿搜查后,却一无所获。一下飞机,化装成随员的王雷握住于仲仁和卢传路机长的手,轻轻地说:“这些家伙,哪里是叶市长的对手。”
原来,按照叶剑英的安排,金圆券早就在南京卸了货。军统特务以为金圆券会在上海出现,这一点叶剑英怎么会没有料到呢?所以,在制定计划时,叶剑英就决定利用郭子玉的“口”将错误信息传达给军统特务,从而保证金圆券顺利地在南京登陆。蒙在鼓里的郭子玉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其实已经成为了叶剑英所设“棋局”的一枚“棋子”,“帮助”叶剑英完成了将金圆券运送到南方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