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马宁
整理：徐秉君
1946年8月中旬，晋冀鲁豫野战军出击陇海铁路，打乱了国民党军进攻解放区南线的部署。随后，国民党军匆忙调集14个整编师32个旅约30万人，企图以优势兵力钳击晋冀鲁豫野战军主力于陇海路以北定陶、曹县地区，占领鲁西南，然后打通平汉铁路，企图把“刘、邓赶回太行山去”。为了粉碎敌人的进攻，刘伯承、邓小平决定集中现有兵力，首先歼灭孤军冒进的敌整编第三师，一举扭转我军在中原地区的被动局面。时任六纵17旅50团副团长马宁（建国后任空军第三任司令员），生前以自己的亲历回顾了解放战争中这场经典战役。
玻璃宝盖押宝
陇海战役结束后，接连又打了几仗，部队亟待休整、补充。可是，敌人不让我们休整。陇海战役，我军在敌人纵深突然发起攻击，一下子截断了敌人的运输大动脉，并控制了150多公里的铁路。这让国民党军的统帅部大为震惊，蒋介石迅速调集30万大军对我解放区大举围攻，企图以优势兵力迫使我连续作战，夺回陇海路和平汉路，并企图把“刘、邓赶回太行山去”。
1946年8月下旬，国民党军分东西两路形成钳形攻势对我军夹击。东路敌军为第5军、整11师、整88师等部共5个多旅的兵力，由徐州、砀山地区向单县、成武地区进攻；西路敌军为整3 9币、整41师、整47师、整55师、整68师及暂编第4纵队等，由封丘、开封、考城、商丘地区，向东明、定陶、曹县地区进攻，并企图钳击我军于定陶和曹县地区。敌整3师师长赵锡田狂妄吹嘘：“不用两个星期，占领鲁西南。”
敌人来势汹汹，形势严峻。对此，刘（伯承）、邓（小平）首长决心趁敌嚣张之际，先主动退后一步，诱敌深入，然后集中力量，首先歼灭西路敌军主力整3师，并乘胜粉碎西路敌军的进攻，以打破敌人东西两路钳击我军的计划。
为了诱敌深入，我六纵的部分部队采取机动防御，消耗和阻滞西路之敌，为我军主力每取作战准备时间。其步骤是首先阻击西路之敌，诱敌深入，待敌进入到预定地区后，将其歼灭。我们采取的战术是忽而大踏步前进，忽而大踏步后退，调动敌人，搞得敌人很疲惫，但总体上还是阻击消耗敌人。因为前几次战斗我们团的伤亡比较大，所以上级就让我们先往后撤，尽可能争取一点休整时间。
敌人推进的速度很快，但几个师之间的距离拉得很大，特别是整3师的位置比较突出。这个整3师是蒋介石的嫡系部队，抗战时期曾在缅甸作过战，全是日式和美械装备，战斗力很强。整3师师长赵锡田很嚣张，他率部队“击退”我军的数次阻击后，很快逼近大、小扬湖地区，这时他们的侧翼47师已被远远地抛在了后面。
那时候，国民党的嫡系部队都配有步话机，面对“节节胜利”，赵锡田得意地向其上峰刘峙报告：“刘伯承已溃不成军，我用不了两个礼拜，就可以占领整个鲁两南，把他们赶回太行山！”刘峙提醒他不可轻敌，并用密语问他要不要飞机配合，赵锡田竟不屑一顾地用明语说：“飞机不需要了，就凭这些装备，共军就不堪一击了。”刘峙责问他：“为什么不用密语？”他毫不在乎地说：“不要紧，共军没有这个东西。”他甚至狂妄地用明语调动部队，让这个部队进驻这个村子，让那个部队进驻那个村子。
赵锡田哪里知道，我军早就缴获了敌人的这种步话机，因此他的一举一动都在我军的掌控之中。刘伯承形象地比喻说：“这是用玻璃宝盖押宝。”经过连续阻击，敌整3师逐渐被我诱至预定战场大、小扬湖地区。
血战大张集
9月2日晚8时左右，我们团接到命令：返回大张集阻击敌人。而另一个主力团49团返回安陵集阻击敌人。因为我们在敌人步话机里得知，敌人预计在第二天进驻这两个村子。由于大张集和安陵集这两个村子比较大，而且还有寨墙、外壕等防御工事，所以必须赶在敌人之前占领这两个村子，以迫使敌人回到预定战场大扬湖一带。
我们团接到命令后，我和政委立即集中部队进行动员，通报敌情，传达命令，下达任务，并于当晚11点组织部队开进，拼命往回跑。经过5个小时的急行军，我们团于3日凌晨4时左右抢先到达大张集，然后立即构筑工事，准备战斗。与此同时，49团也赶到安陵集，准备御敌。从当时的敌情分析，我们以为敌人会首先进攻安陵集，因为那个村子比大张集还要大，防御工事更好，如果敌人占领那里更有利于他们向东推进。
尽管如此，我们还是要做好充分准备。首先向大扬湖以西派出侦察、警戒分队，争取早点查明敌人动向。同时，根据大张集的地形，构筑和加固现有防御工事，然后进行部署。根据敌情判断，敌人进攻的主要方向可能会在村子的西面。因此，我把主要兵力和重武器集中部署在大张集西部，再以一部分兵力防守东部，依托高厚土寨墙，构成环形阵地，阻击敌人的进攻。在兵力部署上，1营担任正面阻击，以两个连防守村西面，坚决阻击敌从西面突破，再以一个连先占领村西路南松树林墓地，构成前沿阵地，在那里迟滞消耗敌人；2营主要是防守北面，阻击敌人从村北面突破；3营以两个连防守南面，阻击敌人从南面突破，并抽一个排延伸到主阵地前沿50米处，阻击消耗敌人；团特务连防守村东部，保障侧后安全；3营9连作为团预备队，配置在村内东南侧，随时准备增强一线防御或实施反突击。团指挥所设在村内西南角，救护所设在村东北角。团里的4门82毫米迫击炮配置在村中部，以主要火力支援1营战斗。
当时，自陇海战役以来我们团一直没有得到补充，全团实际兵力只有700多人，许多连队都严重缺编，有的连只有一二十人。但战事紧迫，必须迅速转入战斗。
3日上午9点，全团基本完成战斗准备。随即，各营、连按部署组织部队进入阵地，并进一步加固工事，随时准备投入战斗。上午11点左右，先前派出去担任侦察、警戒的分队，在大扬湖西南发现敌人的先头部队。中午12点左右，敌人大部队开进到大小扬湖地区。
原以为敌人会先进攻安陵集，没想到却是首先进攻大张集。12点半，敌人突然以猛烈炮火急袭大张集。随后，整3师20旅59团先遣部队大约一个营的兵力，分两路从西面向我阵地发起进攻。当敌人进入我前沿阵地有效射程内时，隐蔽在前沿阵地的1连，以猛烈的火力杀伤敌人。敌人反复突击也难以接近我前沿阵地，第一次进攻就伤亡了50多人。看久攻不下，就向西回撤。
下午2点多，敌人集结了两个营的兵力向我阵地发起了更猛烈第二次攻击。攻击前，敌人先以榴弹炮对我1连阵地和大张集进行大规模轰炸，接着又用重迫击炮对我防御工事进行重点轰击，同时还出动两架飞机对我阵地进行俯冲扫射。整个大张集顿时陷入敌人猛烈的炮火之中。由于我们事先挖了一些战壕和防空洞，虽有些伤亡，但不是很大。
就在这时，我听到又一排重追击炮弹“咚咚咚”连续爆炸，转头一看，有一颗落在了离我不远的1营营长黄明玉身边，那发炮弹爆炸产生的气浪，一下子把他掀起有一丈多高，随后又被重重地摔在地上，当场就牺牲了。
炮击一停，敌人的步兵就发起了猛烈攻击。其主攻部队还是沿着大扬湖、苑庄直扑1营正面阵地。同时，又以一个连的兵力，沿着小扬湖、马庄方向扑向我3营的防御阵地。我令部队等敌人接近前沿阵地百米左右，再以猛烈的火力狠狠地打，然后再以连续投掷手榴弹，给敌人以大量杀伤。这样打果然奏效，打了半个多小时，又消灭了120多个敌人，再次把敌人击退。战士们看到阵地前倒下的一片片死伤敌军，既解气又高兴，也更有信心了。
两次攻击都未得手，敌人开始着急了。因前一阶段的攻击推进一直都很“顺利”，从来也没有遇到这么顽强的阻击，因此气焰嚣张的敌人又组织一个团的兵力，在下午3点，分三路向我阵地发动第三次攻击，企图一举拿下大张集。再次猛烈炮击后，敌59团的一个营由西面向我正面阵地发起强攻，另一个营由马府、肖寨向我阵地右翼2营阵地进攻。与此同时，敌58团调过来一个营由马庄向我3营阵地攻击。
面对强敌，全团官兵英勇顽强。打到下午3点半左右，因敌众我寡，最前沿的1连被迫后撤到寨墙上进行防守。紧要关头，我和团政治处主任一起围着前沿阵地来回转，根据战场形势随时调整部署，战士们看到在战斗最激烈的时候，有团首长站在他们身边，顿时增添了勇气，信心更加坚定。他们依托寨墙和既设工事，与敌展开激烈的阵地争夺，又击退了敌人的第三次攻击。敌人溃退时，我见敌人队形混乱，指挥失调，即令1连在迫击炮的支援下，趁势进行坚决反突击，一鼓作气又把前沿阵地夺了回来。这时，2营和3营也以小分队乘胜出击，把敌人压制在马庄、马府、肖寨一带。
打退敌人第三次攻击后，我想敌人决不会善罢甘休，随即令部队抓紧时间修复工事、补充弹药、救治伤员，准备迎击敌人更大规模的进攻。然后，我回到指挥所打电话把我们坚守大张集的情况向李德生旅长作了报告。听完我的报告，他对我说：“为了整个战局，大张集必须死守，而且还要守住！”他也知道我们这里打得很苦，因为主力部队都机动去包围整3师了，没有援兵给我，所以他又对我说：“如果外壕和寨墙守不住的话，就后撤到村里边，守住主要的路段，再以坚固的房子为依托进行反击！”我一听这话，感到形势很严峻，便坚定地回答：“请首长放心，我们坚决守住大张集，决不让敌人前进一步！”
我迅速分析了一下形势，认为无论如何也不能后撤。尽管敌人的进攻一次比一次猛烈，我们也有一些伤亡，但我们依托外壕、寨墙等防御工事，可以形成局部优势并最大限度地杀伤敌人；如果后撤到村子里，也就失去了那些防御工事的依托，要是让敌人进来，他们就会把火炮等重武器架在围墙上来打我们，那还得了。敌人距离近，火力强，打得又准，村里的民房再坚固也守不住啊！再一个原因，也是一个大问题，一旦后撤就会引起战士心理恐慌，沉不住气，这样部队就不好控制，如果哪里被撕开口子，往后一撤，敌人就会一哄而上，那还得了！所以，我下定决心：部队绝不能后撤！
随后，我和团政治处主任一起围着寨墙，对再次作战准备进行督促检查。同时给战士们鼓劲儿，提出“人在阵地在”，“只要还有一个人就要坚决守住阵地”，“誓与阵地共存亡”等战斗口号，激励战士奋勇杀敌立功。另外，考虑到战斗的残酷性，还提出了“轻伤不叫，重伤不嚎”等具体口号，鼓励战士英勇顽强。
下午4点半，整编3师为了迅速夺取大张集，以实现其在菏泽地区钳击我军的目的，集中了58、59两个团的兵力，兵分三路从西、南、北三个方向，同时向大张集发动第四次强攻。这次进攻敌人拉开志在必得的架势，首先用密集炮火进行炮击，同时又出动两架飞机，对我阵地进行了多次俯冲轰炸和扫射。火力准备完毕，敌两个团从三个方向同时向我阵地发动猛烈攻击。
这时，我们团面对的是数倍于我的敌人。经过前三次的阻击，我们的弹药消耗很大。为了节约弹药，我让部队把敌人放到阵地前100米以内再打，先是集中火力杀伤敌人的攻击先锋；当敌人距离前沿阵地几十米的时候，再以连续投掷手榴弹压制敌人，尽可能多地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当敌人开始溃退时，立即组织小分队进行反突击。
为了固守大张集阵地，减少人员伤亡，团里决定让最前沿的1连在敌人后续进攻时，稍事阻击后，即主动撤回寨墙上进行防守。随着敌人的增多，加上战斗减员，我们团的兵力越来越紧张，许多受伤的战士，轻伤不下火线，重伤依然坚持战斗。为了坚决把敌人阻击在阵地前，团里决定把机关干部和所有勤杂人员，包括马夫、炊事员等，都组织起来投入战斗。经过一番激战，再一次把敌人反击了回去。
第四次攻击的几个波次都被反击回去了之后，敌人见正面突破无望，随即又调58团的一个营和59团的两个连，分别迂回到大张集东南和东北部，企图从侧后突破我阵地防线。下午5点，敌人从这两方向同时发起攻击。激战半小时后，敌人的一个班突破了村东南寨墙，冲了进来。情况万分危急，我马上把9连预备队的一个排调上去，趁敌立足未稳实施反击，与敌人展开白刃战，迅速把这股敌人击退。
此时，我们团已完全陷入敌人的四面包围之中，内无补充，外无援兵，与旅长李德生的电话联系也中断了，形成孤军奋战的局面。战斗开始时，还能把伤员通过村头的一片玉米地送出去，后来就被敌人围得水泄不通了。于是，我让卫生员把伤员转移到一个地主家里，那里的房子是砖瓦结构，比老百姓家的土房结实多了。当时情况万分危急，可我们别无选择，只有咬牙坚持战斗，绝不能让敌人前进一步。又经过几轮反复争夺，在战士们的顽强阻击下，敌人再未能接近寨墙一步。战至黄昏，敌人被迫后撤，在野外构筑工事、宿营，企图次日再犯。
为了继续吸引和消耗敌人，我令各营、连组成精干小分队，利用暗夜掩护，主动实施阵前出击，搞得敌人坐卧不宁，疲惫不堪。夜里11点半左右，我主力部队回师，分别由东、北、南三个方向围歼整3师这两个团。我们团与兄弟部队内外夹击，迫使敌人龟缩到大、小扬湖地区转入防御。
4日凌晨，我们团胜利完成了在大张集阻击敌人的任务，把敌人反击到预定战场，为阻击敌人东进和全歼整3师创造了有利条件。这次战斗，毙敌600多人，缴获各种伧支40余支，我团伤亡70余人，1营营长和1连连长牺牲，敌我伤亡比为9:1。
全歼整3师
大张集战斗是一场成功的阻击战，迫使敌人由进攻转为了防御，是整个战役的一个转折点。当时，敌整3师的右翼47师、左翼41师，分别被我友邻部队阻于桃园集、常路集和东明地区。东路进攻的敌军，也被我军阻于单县以东地区。这时的整3师实际上已成位置突出的孤军，歼灭该敌的态势已经形成。
刘、邓首长下了决心，首先集中力量，重点歼灭整3师主力第20旅，并决定把这块“硬骨头”交给六纵来“啃”。在战前军事会议上，刘伯承先分析了部队将要面临的严峻形势，然后说：“……要粉碎敌之钳形攻势，关键在于充分利用敌之弱点，乘敌人两支箭头尚未合拢，各路敌军仍处于分散之机，必须先将其中的一只箭头斩断！”
然而此时，我们的部队刚打完陇海战役不久，整个陇海战役仅六纵就伤亡5干多人。部队急需补充和休整。所以，当刘、邓首长下决心要再打一个战役时，他们的那些爱将没有像以前那样立即请战，因为他们都清楚自己还有多少家底。
一阵沉闷之后，六纵司令员王近山站了起来，他掷地有声的话语，让在场的人肃然起敬。《百战将星丛书——王近山中将》中是这样记述的：
“我主张打！我和政委商量了，我们纵队打，我们六纵，比起二纵、三纵、七纵来，是个年轻的纵队，拿我们去和敌人拼，是值得的！只要主力纵队能保存下来，晋冀鲁豫解放区就能坚持，就能取得最后的胜利。因此，拿我们去拼！”
王近山虎目灼灼，一气说了下去：
“1号（刘伯承司令员）、2号（邓小平政委），我王近山今天立下军令状，不消灭赵锡田，我就不回来见你们！我们六纵要求承担最艰巨的任务！坚决打！如果纵队打得剩下一个旅，我当旅长，老杜当旅政委；打剩下一个团，我当团长，老杜当团政委；打剩下一个连，我当连长，老杜当指导员，全纵队打光，对得起党，对得起哺育我们的太行山父老乡亲们！”
不爱激动的刘伯承、邓小平也激动了，邓小平神情亢奋地把手往空中一劈，说：“我支持你，你打！”
“政委说了算，你打！”刘伯承也霍地站了起来说。
王近山说的这段话，后来在许多记述这次战役的回忆录和文章中被记载和引用。这段话不仅是他的“原版”，更是他生命中的一座丰碑！
当我们完成了预定的阻击任务并控制了重要村镇后，敌整3师只能驻扎在那些没有外壕和寨墙的小村子，这样就更有利于我们歼灭这些敌人。大扬湖村只有200多户人家，四周地形开阔。敌整3师20旅主力进占该村后，穿墙凿壁，抢修工事，构筑地堡，在村四周伐木为障，占领有利地形，准备据守大扬湖。
9月3日晚上11点30分，攻打大扬湖的战斗打响。驻守在大杨湖的敌20旅59团，是为赵锡田“护驾”的主力团，他们依仗着日式和美械装备，拼命顽抗，根本不把我们这些还用“三八”枪的“土八路”放在眼里。由于敌人的火力非常猛烈，激战36小时，我军虽以极大的伤亡消灭了一部分敌人，但并没有动摇的敌人的基本阵势。
王近山打仗的作风历来是靠近战场前沿，是有名的“王疯子”，他的指挥所就设在距敌仅300米的一座简陋的民房里。5日，纵队召开作战会议调整战斗部署，王近山在会上强调说：“这个大扬湖是敌整3师的要害，必须从这里开刀，才能迅速打乱刘峙和赵锡田的阵势。这一仗事关全局，我们必须集中一切力量，破釜沉舟，不惜一切代价，抢在敌人援兵开到之前，把大扬湖解决掉，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最后，纵队确定以18旅并配属17旅49团担任主攻，从村东南和西南向大扬湖实施主要突击；16旅主力由此相机进攻并准备机动；17旅配置在大张集为预备队。
5日深夜11点30分，全线同时发起攻击。这场战斗非常激烈，也非常残酷，49团冒着猛烈的炮火3次突入敌人阵地，都被敌人反扑回来。另两个主攻团，52团和54团也都遭到敌人强火力的拦阻，进展困难。52团的第一次冲锋就伤亡了近400人，后来49团打得只剩下了仅仅百余人了……
这时，我们团还没来得及休息，就又接到增援攻打大扬湖的命令。经过大张集的恶战，我们损失也很大。除了伤员和留下一些轻伤员担负留守警戒任务以外，我带着全团所有能战斗的人立即赶到大扬湖。肖永银旅长看到我像看到救星一样，紧握着我的手说：“你来了可太好了！你们在54团的左翼投入战斗。”我立即命令部队开进。可当他看到我的部队不一会儿就走完了后，有些诧异地问：“你们团就这点人啊？”我说：“能战斗的我全带过来了。”当时，我们心里都清楚，我们的这点家底都拼得差不多了。后来，有许多回忆录和文章都说我只带上去80人，有些夸张了，实际上我带上去的不止80人。不过作为一个建制团来说，那点人是够少的了。
战斗到6日上午8点，终于全歼了大扬湖的敌人。这样一来，整3师的阵势大乱，赵锡田见大势已去，急率残部仓皇向南窜逃。我纵即乘胜全线追击，协同二、三、七纵在大李砦一带，将敌整3师全部歼灭，并生擒敌整3师中将师长赵锡田。在后续的追击中，又歼灭敌4个半旅，共歼敌17000余人。这场战役，后来被称为定陶战役。
定陶战役，不仅彻底粉碎了敌人东西两路钳击我军的图谋，而且歼灭了敌人大量有生力量，同时严重打击了敌人全面进攻的嚣张气焰。对此，1946年9月12日，《解放日报》在社论中这样评价：“……这是继中原我军突围胜利与苏中大捷之后又一次大胜利，这三个胜利对于整个解放军的南方战线起了扭转局面的重要作用。蒋军必败，我军必胜的局面定下来了。’
从此，年轻的六纵成了刘、邓大军的主力纵队，更是令敌人闻风丧胆的一只“铁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