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义会议前后的张闻天与毛泽东

作者:张家康 来源:党史纵横 发布时间:2016-04-08 阅读量:0

张闻天与毛泽东相识并共事于1933年1月中旬,在严酷的革命斗争中,张闻天越来越真诚地服膺毛泽东。遵义会议上,毛泽东当选为中央政治局常委,张闻天取代博古当选为总书记。由此如张闻天所说:“实际上开始了以毛泽东同志为领导中心的中央的建立。”由张闻天到毛泽东,党中央一把手真正顺利完成名义领袖向实际领袖的过渡是1943年3月,毛泽东在中央政治局会议上,被椎选为中央政治局、中央书记处主席。

“担架上的阴谋”

红军长征中的最高决策者是由博古、李德、周恩来组成的“最高三入团”,张闻天、毛泽东和王稼祥随“中央队”行动。此时,毛泽东的恶性疟疾还未发作,王稼祥负伤也未痊愈。三人中,毛、王由担架抬着,张骑马与二副担架同行。“最高三入团”被恶劣的军事形势所困扰,根本顾及不到毛、张、王三人,他们因此得以一路行军一路交谈。美国著名作家哈里森·索尔兹伯里诙谐地把这称之为“担架上的阴谋”:

在担架上和篝火旁的朝夕相处,使毛泽东和王稼祥互相越来越了解,并有机会分析在江西所发生的事情,以及长征途中的情况。……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王便倒向了毛的一边。后来,毛泽东认为在击败李德和博古的斗争中,他起了最重要的作用。

洛甫(即张闻天)几个月来一直在向毛泽东靠拢。他们夏天在云石山的多次谈话已使洛甫相信毛是正确的。

毛泽东、洛甫和王稼祥不久便取得一致意见,他们认为应该尽早要求召开会议,以解决军事领导权的问题。事情发展到这一地步,李德和博古注定要失败了。

1934年12月12日,张闻天来到毛泽东住处,向他通报红军在突破四道封锁线后的严重伤亡情况。毛泽东认为红军应改变行军方向,取消向红二、六军团会合的作战意图,因为敌人在那里布置好了包围圈,红军应向敌人力量薄弱的贵州进军。次日,在湖南通道召开的中共中央负责人紧急会议上,张闻天支持了毛泽东的这一建议。

但李德、博古固执己见。12月18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在黎平召开会议,在有关红军行动方针的问题上,张闻天坚定地支持毛泽东的意见,再次否定李德、博古的意见。年青气盛的博古和以钦差自居的李德,当然不会心甘情愿地被否定。红军行动方针的争论仍在继续中,这必然影响到红军的出路和前途。

此时,张闻天在思考着这样的问题:红军继续交由博古、李德指挥是否妥当。12月20日,行军至黄平一片茂密的桔林时,张闻天和王稼祥在休息时交流了对当前形势的看法。两人都表示了对红军前途与命运的担忧。张闻天说:“这仗这样打看起来不行,还是要毛泽东同志出来,毛泽东同志打仗有办法,比我们有办法。”王稼祥将此话告诉了彭德怀。很快,这话又在刘伯承等几个红军将领中传开来,大家都认为张闻天的意见是对的,毛泽东是到了出来指挥红军的时候了。

1935年1月1日,中央政治局在贵州瓮安猴场召开会议,张闻天在会上继续反对博古、李德的意见,赞同毛泽东的主张。针对李德无视中革军委集体领导的情形,会议决定:“关于作战方针,以及作战时间与地点的选择,军委必须在政治局会议上做报告。”对博古、李德的独断专行做出了限制。在向遵义行军途中,又停止了李德对红军的指挥权。被索尔兹伯里所称的“担架上的阴谋”,在演进和扩展过程中,张闻天起了极其重要的作用。据延安时期在毛泽东身边工作的师哲回忆:

我回到延安以后,毛泽东常给我讲“党史”,其中说过这样的话:“张闻天在中央苏区是颇有影响的人物,这不只是因为他的地位和身份,还有他本身的因素。因而,在长征路上,我以很大耐心,隐忍着种种的痛苦去接近他,苦口婆心地开导他,说服他,陈述自己对一些重大问题的观点。”毛泽东认为,只要能争取到张闻天,问题就解决了一大半。

1935年1月15日,中共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在遵义召开,博古首先作第五次反“围剿”的总结报告,周恩来作副报告,张闻天作了反对单纯防御军事路线的报告,又称“反报告”。这个“反报告”的主要内容,多是毛泽东的主要观点。以张闻天在党内可与周恩来比肩的地位,他的这份“反报告”的分量是可想而知的。“反报告”旗帜鲜明地否定单纯防御的军事路线,用事实列举和批评博古、李德在军事上的一系列严重错误。

接着,毛泽东作了重要发言,王稼祥、周恩来、朱德也都在发言中批评李德、博古的军事领导错误。参加会议的中央政治局委员陈云在《遵义政治局扩大会议传达提纲》中称,“扩大会中,恩来同志及其他同志完全同意洛甫(张闻天)及毛、王的提纲和意见”。会议决定取消三入团,取消李德、博古的军事指挥权,增选毛泽东为政治局常委;朱德、周恩来仍是最高军事首长,周恩来是党内委派的军事上的最高负责者,在政治局常委中,毛泽东为周恩来的军事指挥上的帮助者。会议推选张闻天为中共中央总书记,张后来在《从福建事变到遵义会议》中,这样评价这次划时代的会议:

没有遵义会议,红军在李德、博古领导下会被打散,党中央的领导及大批干部会遭受严重的损失。遵义会议在紧急关头挽救了党,挽救了红军,这是一。第二,遵义会议改变了领导,实际上开始了以毛泽东同志为领导中心的中央的建立。第三,遵义会议克服了‘左倾’机会主义,首先在革命战争的领导上。第四,教条宗派开始了政治上组织上的分裂。这个会议的功绩,当然属于毛泽东同志,我不过是一个配角而已。

北上南下之争

1935年6月,红一、四方面军在懋功胜利会师。会师后,张国焘自恃所率四方面军人多势众且武器装备好,听不进中央北上的正确意见,而坚持他的南下方针。可要实际执行南下方针,他又多少有所顾忌,因为红一方面军高层多是中央政治局委员,而四方面军中只有他一人是中央政治局委员,他没有能力决定整个红军的走向。于是,他以“我军宜速决统一指挥的组织问题”为由,提出“充实总司令部”的要求,其实质就是向中央要权。张闻天和毛泽东也考虑到一、四方面军会师后的“组织问题”,确实需要调整。张闻天曾从团结的愿望出发,提出将自己的总书记一职让于张国焘,但毛泽东坚决不同意。据张闻天夫人、时任红一方面军中央队秘书刘英回忆:

毛主席说:“张国焘是个实力派,他有野心,我看不给他一个相当的职位,一、四方面军很难合成一股绳。”毛主席分析,张国焘想当军委主席,这个职务现在由朱总司令担任,他没法取代。但只当副主席,同恩来、稼祥平起平坐,他不甘心。闻天跟毛主席说:“我这个总书记的位子让给他好了。”毛主席说:“不行。他要抓军权,你给他做总书记,他说不定还不满意,但真让他坐上这个宝座,可又麻烦了。”考虑来考虑去,毛主席说:“让他当总政委吧。”毛主席的意思是尽量考虑他的要求,但军权又不能让他全抓去。

张国焘担任了红军总政委后,虽然勉勉强强带领四方面军北上了,可到了毛儿盖后,他又变卦了,继续向中央要权,提出了一个四方面军十几个干部为中央委员、政治局委员及书记处书记的名单,并摆出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一、四方面军陡然处于极为恶劣的关系,中央三令五申的两军团结北上指示,被他置之脑后。

张闻天、毛泽东等中央领导从全局考虑,着眼于一、四方面军共同团结北上,于沙窝召开中央政治局会议,并由张闻天起草《沙窝会议决议》,有力而策略地批评了张国焘的“西进”和“南下”的错误方针。同时,也部分地满足了张国焘的要求,补选陈昌浩为中央委员、政治局委员,周纯全为中央委员、政治局候补委员,徐向前为中央委员,何畏、李先念、傅钟为候补中央委员。

张国焘所一再向中央讨价还价的“组织问题”,说穿了,就是要让四方面军的干部在中央、中央政治局占据多数,以取得决策的话语权。因此,他对沙窝会议的组织调整,仍然不是十分满意。毛泽东和张闻天都洞察到张国焘的心机,就是要扩大四方面军在政治局的席位,以多数来控制中共中央。

沙窝会议后,中共中央决定将一、四方面军混编为左、右路军。一方面军的一、三军团和四方面军的四、三十军为右路军,随中共中央行动,由毛泽东、周恩来、徐向前率领,在毛儿盖集结后,向班佑、巴西地区挺进;四方面军的九、三十一、三十三军和一方面军的五、九军团为左路军,由张国焘、朱德率领,在马塘、卓克基集结后,再向阿坝地区挺进,由阿坝东进到班佑,与右路军会合后,两军共同向甘南进军。

红军兵分两路后,张国焘并没按照中央既定的行军路线,而是坚持他的西出阿坝,占领青海、甘肃边远地区的行军路线。这是条危险之途,无论是天时还是地利,都是险象环生。中共中央得知这一决定后,立即致电张国焘,耐心地予以说服,希望张国焘能放弃这条错误的路线,可张国焘仍是一意孤行。

中央政治局在毛儿盖召开会议,就行军路线问题进行讨论,会议坚持认为,红军应向东发展,目前左路军应尽快向右路军靠拢。张国焘没有参加毛儿盖会议,但中央通过多种方式向他转达了会议精神,要求他率左路军“迅速出墨洼、班佑,出洮河左岸,然后并望东进。”可张国焘根本不理会中央的要求,要么按兵不动,要么欲行又止,要么却步不前。他的思想根源仍是反对中央的北上方针,坚持自己的南下路线。

右路军到达班佑、巴西地区后就地休整,可怎么也等不来左路军。张闻天、毛泽东等中央领导同志仍然宽容忍让,电文不断,予以开导、劝告直至命令。但张国焘根本听不进去,反以“噶曲河水涨,上下三十里均无徒涉点”为借口,不向右路军靠拢,而要向阿坝转移,并以红军总司令部的名义,要中共中央和右路军南下。

9月9日,张国焘径自给陈昌浩发来电报,继续鼓吹“乘势南下”,甚至令他率右路军“南下”,“彻底开展党内斗争”。这份密电送交时,陈昌浩正在会上作报告,最先被前敌总指挥部参谋长叶剑英阅知。叶剑英顿觉事关重大,立即悄悄来到中央驻地,将电文交予毛泽东。毛泽东阅后,马上同张闻天、博古等讨论,他们一致认为,再费口舌说服张国焘北上,不仅毫无结果,甚至会导致两军分裂的结局。

他们当即果断率右路军中的红一、三军团和军委纵队先行北上。部队经两天的急行军,于9月11日到达甘肃南部边境迭部县的俄界。针对张国焘的错误,中共中央在俄界召开政治局扩大会议。毛泽东在会上指出:“张国焘抵抗中央决议是不对的。”张闻天作总结发言,更明确地指出:“这是两条路线的斗争。一条是中央的路线,一条是右倾的军阀主义。”并说张国焘“其前途必然是组织第二党”。结果不幸言中,张国焘真的另立中央,直至最终叛党而去。

独立自主之争

抗日战争全面爆发后,针对中共中央所提独立自主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方针,斯大林惟恐得罪蒋介石,而使苏联在与希特勒作战时失去东面屏障,所以即派王明飞回中国,以督促中共执行统一战线的政策,维护好与国民党的关系。王明飞到延安没几天,即以钦差大臣的身份自居,提议中共扣央召开政治局会议,意图推翻洛川会议的一系列正确意见和主张,史称“十二月会议”。

毛泽东后对师哲说:“王明问题的关键、症结所在,就是他对自己的事(指中国革命,作者注)考虑的太少了,对别人(指苏联,作者注)的事却操心太多了。”正因如此,王明在会上反对在统一战线中坚持无产阶级的领导权,不主张把国民党“分成左、中、右三派”,称“空喊无产阶级领导是不行的,空喊领导只有吓走同盟军”。他甚至说“红军的改编不仅名义改变,而内容也改变了”,那就是“拥护统一指挥,八路军也要统一受蒋指挥,我们不怕统一纪律,统一作战计划,统一给养。”王明在发言中一再说明,这些都包含有斯大林和共产国际的指示,以至产生了一定的思想混乱。

针对王明的很有背景的发难,毛泽东和张闻天也从维护共产国际纪律和大局出发,做出了一定程度的妥协。张闻天对王明所批评的“对国民党转变估计不足”的说法,也表示承认并做了检讨;毛泽东也表示同意王明的这一说法。但在总的路线和方针上,他们是一点也没有动摇。张闻天肯定地说:“洛川会议决定独立自主的山地游击战,基本上是正确的。”王明很不满意张闻天的讲话,又批评张闻天对统一战线的中心问题“国共合作了解不够”。毛泽东针对王明对张闻天的批评再次发言强调:洛川会议的战略方针是对的,统一指挥是相对的,红军的战略方针是独立自主的山地游击战,在有利条件下打运动战。

十二月会议上,王明企图以新的会议决议代替洛川会议决议,但他的这一动议,由于毛泽东、张闻天的坚持而没有形成,因此王明的错误影响也就未波及全局。王明对此一直不满,他后来抱怨十二月会议“没有写成一个决议”,“对国民党提议的意见没有写出来,这是政治上的损失”。

距十二月会议不到3个月,中共中央又在延安召开政治局会议,史称“三月政治局会议”。王明在会上仍兜售其主张,即一切听命于服从于国民党,中共是既不要争取领导权,更不能再提独立自主的原则。毛泽东、张闻天对王明的错误观点,明确发表了反对的意见。毛泽东认为,国共合作无论采取什么形式,都必须要保证共产党的独立性。同时提出要“大大发展党员,中央应有新的决议”。张闻天则作了长篇发言,其中国共合作的内容既是对毛泽东讲话的发挥,也是对王明的针对性批评。他说:“历史决定了国共两党需要合作,但是合作中是存在着两党争取领导权的问题。”“我们一方面要保持与国民党的合作,同时也要发展自己的力量,在巩固国共两党合作原则下求得我党力量的巩固与扩大。”

张闻天一直与毛泽东保持着一致的意见,那就是在统一战线中始终把握独立自主的原则,注意发展自己的力量,他认为:“发展统一战线只与国民党谈判是不够的,必须用强大的民众力量来推动统一战线的发展。”王明企图改变洛川会议的路线,张闻天则针锋相对,与之斗争,这自然是他与毛泽东相互磋商、紧密配合的结果,用张闻天自己的话说:“事实上从王明到武汉后,我们在毛泽东同志领导之下,曾经同他的路线在许多具体问题上,在中央内部进行了必要的斗争,直到六中全会。”

王明是在十二月会议后去的武汉,他以长江局为阵地,继续坚持扩散其右倾错误的影响,给中共在南部中国的实际工作造成了一定的消极影响。毛泽东鉴于自己在王明乃至共产国际的印象,对王明的错误只是义正词严,点到为止,不便与之一再当面锣对面鼓地辩白争论。所以,在一线与王明争辩,无论是莫斯科的留学背景,还是在中共中央担任的职务,张闻天都有理由当仁不让。

长期以来,由于交通阻隔,信息不畅,共产国际对中国的实际情况缺乏真正的了解。三月政治局会议后,任弼时受中共中央派遣前往苏联,不仅向共产国际递交了书面报告,而且向共产国际执委会作了详细、具体而又真实的口头陈述。共产国际由此对中国,对中国共产党有了别样的了解和新的认识。1938年7、8月间,中共驻共产国际代表王稼祥回到延安。9月14日至27日中共中央召开政治局会议,王稼祥传达共产国际的新指示,肯定中共中央的“政治路线是正确的,中共在复杂环境及困难条件下真正运用了马列主义”。中共中央“在领导机关中要在毛泽东为首的领导下解决。领导机关中要有亲密团结的空气”。

毛泽东在全党的领袖地位,通过共产国际而得以明确,王明再也不能以共产国际的名义,对中共中央说三道四、横加指责了。王明回国后做了很多违背组织原则的事,尽管毛泽东、张闻天一再警示,可他自以为是共产国际执委会主席团成员,把所有违反纪律的行为视为正常,如今有了共产国际的明确指示,他不得不偃旗息鼓,有所收敛,因为他再也没有打着共产国际旗号的理由了。

六届六中全会期间,张闻天根据对共产国际指示的理解,曾经向毛泽东提出将总书记的职务移交于他;而毛泽东通过全面考虑,认为目前还不是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让张闻天继续担任下去。张闻天认为毛泽东为全党的领袖理所当然,他愿意随时全面移交总书记的职权,既然毛泽东现在表明这样的态度,那么他也没有矫情,非得耍“坚决让位”,那就继续担任名义上的总书记。

名义领袖与实际领袖

从1942年春天开始,毛泽东在全党范围内发动了一场长达3年的整风运动。张闻天拥护发起整风运动,赞成清算四中全会以后到遵义会议以前的错误,赞成反对主观主义。四中全会的中央即王明为代表的以博古为总负责的临时中央政治局,张闻天为临时中央政治局委员、常委,是临时中央政治局的核心成员之一。四中全会的错误是延续过去的“左”倾错误,如张闻天所说:“教条主义者的我们’’,“在新的革命形势下,把过去左倾机会主义的‘打倒一切’的老公式,老教条加以坚持,加以发展,结果是孤立自己,断送了‘九·一八’以后的新的民族革命高潮。”

通过与毛泽东的几次谈心,张闻天真正地与过去的错误划清界限。在1941年9月29目的中央政治局会议上,他彻底转变以往的认识,认为土地革命后期的“路线是错误的”,政治上是“‘左倾’机会主义,策略是盲动的。军事方面是冒险主义(打大的中心城市、单纯防御等)。组织上是宗派主义”。并主动承担责任,说:“我是主要负责者之一,应当承认错误。特别是宣传错误政策上我应负更多的责任。我们的错误路线不破产,毛主席的正确路线便不能显示出来。”

毛泽东是中共建党元老、中共一大代表之一,党内历史之长,军事基础之深厚,对中国国情之熟稔,都是其他领导人不具备或很少具备的政治资源。还有一点不可忽视,那就是在中共核心领导层中,他是最为年长者,比张闻天长7岁,比周恩来长5岁,比王稼祥长13岁,比博古长14岁,他们像尊重兄长那样地尊敬毛泽东,亲切地称他为“老毛”。毛泽东正是具备了这些条件,所以才能对全局性工作,无顾忌地提出自己的主张,施加自己的影响。毛泽东已是当时中共的实际领袖,这一点不仅张闻天说过:六届六中全会前,“在毛泽东同志领导之下”,开展与王明的斗争。在长征中担任中共中央秘书长的邓小平也说过类似的话:“在重大的问题上,大都是毛泽东出主意,其他同志同意的。尽管他名义上没有当总书记或军委主席,实际上他对军队的指挥以及重大问题上的决策,都为别的领导入所承认。”

1935年10月到1938年9月中共六届六中全会,在此期间,张闻天和毛泽东共同发出的指示电文多以“洛、毛”署名,即将张闻天的名字排在前,毛泽东的名字排在后;1937年4月4日的一份关于人事调动电文以“毛、洛”署名,此类署名在后来也偶有发现,但绝大多数还是以“洛、毛”、“洛甫、泽东”、“张、毛”签发。直到六届六中全会后,向下级所发的指示电文一律署“毛、洛”。由此可见张闻天从不计较个人名位的高尚风格。在与毛泽东共事时,他一直态度谦逊,凡事都与毛泽东商量,从不因自己是党内一把手而颐指气使,反而以“配角”自居。毛泽东也说:张闻天是“明君”,“从不争权”,能让大家都充分地发表意见。

六届六中全会期间,张闻天仍以总书记的身份主持会议,但会后,他主动将党务工作移交给了毛泽东,虽然仍挂总书记的头衔,但他的工作范围已经转移。他说:“六中全会期间我虽未把总书记一职让掉,但我的方针还是把工作逐渐转移,而不是把持不放。自王明留延工作后,我即把政治局会议地点,移到杨家岭毛泽东同志处开。我只是形式上当当主席,一切重大问题均由毛主席决定。”

整风运动期间,张闻天并不在延安,于是出现这样的流言,说张闻天出去搞农村调查是为了“躲风”,即躲避整风,这当然是无稽之谈。早在9月的政治局扩大会议后,张闻天就向中央提出到农村调查,是“为了不阻碍毛主席整风方针的贯彻,同时使自己多多少少同实际接触一番”,“我好好接触群众,也就等于整风了”。整风的对象是包括他在内的四中全会产生的临时中央政治局,以他在党内的地位和影响,如若待在延安,很多同志碍于情面,对于清算和批判四中全会的路线,必然有所阻碍,况且,自己也确实需要在实际斗争中补课学习,以从思想上整顿三风(即主观主义、宗派主义和党八股),可见他用心良苦。

张闻天由衷地钦佩毛泽东。1942年7月1日,他率晋西北农村调查团驻地兴县时,在给晋西北后方机关干部作报告中,专门论述了毛泽东在中国革命过程中无可比拟的伟大作用。他在追溯中共21年历史时,从陈独秀讲到李立三,从李立三讲到张国焘,也讲到土地革命后期的严重错误和损失。由历史上“左”或右的错误教训,他得出这样的结论,中国革命过去的历史证明,有了毛泽东同志的领导,革命力量就会逐渐壮大,就会逐渐走向胜利,就可转危为安;如果不听毛泽东同志的意见,或反对毛泽东同志的领导,革命就会遭受挫折,就会转胜为败,就会从顺利走向困难。中国革命有久经考验的党的领袖毛泽东同志的领导,是全党值得庆幸的一件大事。

1943年3月16日至20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召开会议,推选毛泽东为中央政治局、中央书记处主席,书记处由毛泽东、刘少奇、任弼时组成。中央政治局委员张闻天正式离开了书记处。这样,党的领袖也正式完成了过渡。张闻天对这一切安之若素,他说:“人患无‘自知之明’,一旦自知了,他就会把自己放在一个适当的地位,尽他的力量,来好好的工作下去吧。”他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