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夏明星 姚凯
绥远省,为民国时期北方一省,南界山西、陕西,北与蒙古为邻,面积30多万平方公里。平绥铁路自北平经张家口、大同、丰镇、集宁(今乌兰察布)、归绥(今呼和浩特)至包头,全长800余公里,为华北通向西北的交通干线。绥远地属蒙古高原,秋冬两季交替短促,冬季严寒且多暴风雪,对军事行动影响较大。抗日战争时期,绥远是晋察冀根据地的屏障,是中共大本营陕甘宁边区的北大门,战略地位十分重要。从1945年8月开始,国共两党围绕这一地区展开激烈争夺。
夺取绥远重任,从晋绥军区改变为晋察冀军区
1945年8月,当晋绥军区(司令员贺龙)、晋察冀军区(司令员聂荣臻)部队向日伪军占领城市胜利进军之时,国民党第12战区司令长官傅作义指挥5.1万余人,由绥远西部的临河、陕坝、五原等地倾巢出动,沿平绥线东进抢夺抗战胜利果实。
8月18日,当晋绥军区部队经过苦战攻入日军控制的归绥城之时,傅作义部却在背后发起突袭,最终抢占归绥城。接着,傅作义出动了4个军和1个骑兵师,纠合伪蒙陆军部长李守信部、伪蒙绥西联军司令王英部,继续沿平绥线东进,连续侵占中共军队从日伪手中解放的武川、卓资山、陶林、凉城、集宁、丰镇、兴和、尚义等城和绥东、绥南广大地区,并向察哈尔(省会张家口)解放区大举进攻,企图建立所谓“绥察防共隔绝地带”,切断西北、华北、东北解放区的联系,配合国民党中央军控制华北,争夺东北。
与此同时,在绥远以东广大地区,蒋介石也加紧调兵遣将:
从9月起,国民党第1战区胡宗南部、第11战区孙连仲部等,在晋察冀解放区正面相继展开了17个师19.5万余人;第2战区阎锡山部出动了7个军,迅速抢占太原,并沿同蒲路北上进占大同及其周围地区。
上述各路敌军总兵力高达43.4万人,在李宗仁的统一指挥下,企图东西夹击晋察冀军队,割断华北地区与东北地区的联系。
早在8月30日,面对严峻军事形势,中央军委发出重点打击傅作义的指示:傅作义夺取归绥,继续东进,阎锡山占太原后向北伸张,在此情况下,我力争太原已不可能,应集中兵力,巩固对张家口的占领。为此,中央军委要求晋绥军区部队以一部在山西佯动以牵制阎锡山,主力从太原附近转移到绥远境内打击傅作义。接到电报后,贺龙马上复电:将亲自率领晋中地区的5个主力团,立即先行北上,争取用16天时间,赶到右玉集结。电报发出后,贺龙即刻北上,前往晋绥军区所在地兴县。
9月9日,根据“向北发展,向南防御”的战略方针,主持党中央全面工作的刘少奇,又对晋绥、晋察冀两军区的作战任务有过设想:傅顽主力东进,绥境空虚,晋绥区应有夺取绥远全境、收复归绥,与晋察冀军区在察省配合,彻底消灭傅作义全部的任务。根据这个设想,夺取绥远以晋绥军区为主,晋察冀军区则主要在察哈尔境内配合作战,力争消灭傅作义部。
9月初,傅作义之先头部队东北挺进军马占山部进占大同,其骑兵第5师进到张家口以西,伪蒙军一部也进至阳高附近之王官屯。为了挫其锋芒,保障张家口之安全,晋察冀军区部队兵分两路:在张家口以西反击,歼灭东北挺进军骑兵第5师大部,并乘胜收复了尚义、兴和两城;在阳高县马官屯地区设伏,将伪蒙军王英部骑兵旅击溃。两处大捷,给了傅作义部当头一击。晋察冀军区在察哈尔境内积极作战,旨在贯彻中央军委“彻底消灭傅作义全部的任务”。
此时,国共两党的重庆谈判已陷入僵局。9月11日,中央军委给各地的指示中指出:为促进谈判,推迟国民党军深入华北、东北,争取全部占领察热,争取东北优势,必须布置几个有力战役。晋察冀、晋绥两区立即组织察绥战役,消灭傅作义部,解放绥远,收复归绥,夺取雁北13县。指示要求,晋察冀军区必须集结2.5万人以上的兵力,除一部巩固张家口守备外,其余全部集结整训,针对傅作义的动向实施重点打击,以夺取绥远、雁北全部;晋绥军区应以一部在绥远、雁北积极开展游击战争,破坏铁路公路,消灭、分散与疲劳傅部兵力,同时阻碍阎锡山部北援。同时,要求贺龙亲自指挥7个主力团,集结于岢岚,积极补充,10天内完成准备,协同晋察冀区向绥远进攻。这时,夺取绥远的主力改为晋察冀军区,晋绥军区则改为协同配合。
“经与两区领导人反复商议”,中央军委决定战役由聂荣臻统一指挥
一接到命令,晋察冀、晋绥两区首长就立即部署,加紧进行战役准备。当时,两区部队正处在由分散到集中、由游击战到运动战的战略转变时期,各纵队、各旅的领导机关刚刚建立,团以下部队正在陆续编组。基层干部和战士没有经过很好的战术、技术训练,缺乏大兵团协同作战特别是缺乏攻坚战的经验。针对这种情况,各部队在调动途中,仅对人员组织、武器装备等作了些局部调整。
截至9月24日,晋察冀军区大部集结于张家口附近整训。为防止出现孙连仲、傅作义东西两面夹击的不利局势,晋察冀军区计划用半个月的时间,把集结在张家口及其周围各处约4万人的部队组编成大团,进行必要训练,除“东面”(指张家口以东的怀来、南口地区)警戒、“北面”(指张家口、大同以北的兴和、商都、尚义等地区)接防外,以3万人的兵力用于绥远方向,实施主攻。25日,中央军委批准了上述计划,并要求积极准备,争取在1个月内胜利结束讨傅战役,以便转移兵力对付胡宗南、孙连仲两部。
在晋察冀军区加紧反击部署的同时,傅作义为了保存实力,避免被解放军各个击破,也对其东进部署作了相应调整。9月26日,傅作义命令东进各部队“采取后退战法”,以一部退守大同,主力则撤回绥西地区集结,依托有利地形守卫归绥、包头,相机转移攻势。调整后的部署为:马占山、王英部由张家口以西退守大同,牵制晋察冀部队北进;傅部主力退守卓资山,凭借该地区有利地形和工事进行抵抗,而后以第67军为掩护,主力逐渐向归绥转移;部分兵力担任归绥、包头守备,并加强工事,集结于包头的各部队归城防司令董其武指挥。这样,就形成了主力相对集中,沿平绥路丰镇至卓资山一线展开的态势。傅部连同地方的杂牌军、伪军和阎锡山部驻大同附近的部队,总兵力约9.7万人,比晋察冀、晋绥两区为多。
鉴于傅部东进主力收缩于卓资山一带暂取守势,晋察冀军区提出两区协同、会攻归绥的战役构想。9月28日,晋察冀军区领导人聂荣臻等向中央军委提出建议,由贺龙带电台及必要人员与晋察冀军区共同组织战役,并由贺龙和聂荣臻统一指挥两区的作战行动。考虑到晋察冀部队给养不济、敌情地形不熟悉、大军区机构不健全,组织大规模作战困难等情况,30日又向中央军委提出初步作战意见:战役最早在10月16日开始。以晋察冀参战部队主攻集宁,并进占集宁至大同以北铁路;以晋绥军区许光达、孙志远等部从陶林、武川方向,晋绥军区主力从凉城以北方向,分别进逼归绥。如集宁攻下,晋察冀参战部队则沿铁路西进,与晋绥军区参战部队协同会攻归绥。
10月1日,鉴于晋察冀军区参战部队较多,贺龙致电中央军委,建议绥远战役由聂荣臻统一指挥。10月2日,“经与两区领导人反复商议”,中央军委正式决定:绥远战役由聂荣臻统一指挥,贺龙暂时不去张家口。11日,中央军委特别指示,绥远战役最好在20日以前开始行动,以便11月初转移兵力对付胡、孙两部的10个军,过迟即影响冀热辽工作的开展,以及适时进大军于东北。
根据中央军委的指示,绥远战役分绥东作战和会攻归绥两期实施。聂荣臻决心:绥东作战第一阶段消灭集宁、丰镇、凉城等地之敌;第二阶段聚歼归绥外围的傅部主力。12日,晋察冀军区拟制了绥东战役计划;15日,向所属参战部队下达绥东战役作战命令。各参战部队按照晋察冀、晋绥两区首长的命令和作战部署,积极进行战前的各项准备。至18日,晋察冀参战部队相继抵达攻击位置,晋绥参战部队也抵达攻击位置。
根据战役计划,晋察冀参战部队由东向西进攻,各个击破丰镇、集宁间的敌人;晋绥参战部队由南向北进攻,逐次消灭凉城等地之敌,再向集宁方向发展进攻;最后,两区参战部队继续协力歼敌于绥远东部地区。
“-O-师没有被歼灭,逃走了,傅作义守归绥就增加了信心”
10月16日,毛泽东致电晋察冀、晋绥两中央局诸领导同志,强调了“夺取平绥战役的胜利意义重大”,吹响了绥远战役的动员号:
即将开始的平绥战役,关系我党在北方的地位及争取全国和平局面,极为重大。蒋介石令傅作义集结五万余人于归绥、集宁、大同之线,一俟陆运、空运、海运兵力集中北平、天津、秦皇岛等地,即将配合傅部进攻张垣(注:即张家口),并进攻沈阳、承德。而绥远之毕克齐、归绥、武川、集宁、丰镇、陶林、凉城、清水河等地或为我原有之解放区,或为我不久前所收复,均被傅部在曰寇援助下,协同伪军王英、李守信等所强占,并曾进占我兴和、尚义,迫近张垣。现兴和、尚义虽被我收复,其余各地仍在顽伪手中,并积极准备攻击张垣,企图切断我东北、华北、西北之通路。故此次平绥战役,系为收复失地打开交通路而战,具有充分之理由,望鼓励士气,坚决、彻底、干净、全部地消灭反共反人民之顽伪军,完成你们的神圣任务。
在这份电报中,毛泽东还明确要求:至绥远战役胜利后,主力应迅速准备转移冀东、平西地区,执行严重的新任务。而以必要数量之得力部队,由大同南下,肃清阎逆势力,直至太原附近,再依情势,考虑夺取太原问题。
10月18日,绥远战役开始。至21日,晋察冀参战部队相继攻占隆盛庄、丰镇,进逼集宁,但歼敌不多。与此同时,晋绥参战部队相继攻占凉城、陶林间部分地区,同样歼敌不多。
遭到猛烈攻击之下,傅作义急忙收缩兵力,命令各部队迅速向归绥西撤。当毛泽东获悉傅作义收缩主力向归绥、包头方向撤退时,提出以主力猛烈西进,截断傅作义部归路,争取在野战中歼灭其主力的作战方针。
21日,聂荣臻下令各部队转入第二阶段作战,从不同方向截击退却之敌。晋察冀参战部队主要负责攻歼集宁至丰镇以东地区之敌,晋绥参战部队主要负责肃清集宁至丰镇以西外围之敌。22日20时,毛泽东指示聂荣臻、贺龙等:“你们取得初步胜利,甚为欣慰。傅部主力必须歼灭,归绥、包头、五原、固阳必须占领,如有可能则占领临河。大同必须占领,如能速占则速占之,否则待回师时再占,请按此方针部署作战。如傅部固守归绥,则先将包头、五原、固阳占领,使傅部绝粮突围,然后歼灭之。如我能迅进,可能速占归绥。”
聂荣臻、贺龙再接再厉:24日,晋察冀参战部队攻占集宁,但守敌第35军主力第101师漏网,成功地突围西逃;24日晚8时,贺龙为将敌人拦腰斩断,造成有利形势,决定改变东向集宁、丰镇的计划,命令在平绥铁路以南的晋绥部队挥戈向北,直插集宁以西48公里的卓资山,次日攻占卓资山并全歼敌新编26师4000余人。然而,最令贺龙遗憾的是,由于改变原定东向集宁、丰镇的计划,使敌第101师逃过了被东西夹击的厄运。可气的是,在晋绥部队攻打卓资山之时,西逃的敌第101师还胆敢顺路增援,“虽然遭到了独一旅的顽强抗击,但是由于上面指挥不统一,独二旅未能按时赶到,让第一O一师逃到归绥去了。”诚如贺龙所言,“如果独二旅赶上来了,我们就打上一O一师了。一O一师没有被歼灭,逃走了,傅作义守归绥就增加了信心。’
在绥东受到严重打击后,傅作义部继续收缩兵力。至10月26日,敌部分兵力撤至包头等地,主力撤至归绥城内及其外围,积极加修工事,组织防御。
对于这段时间的作战,毛泽东是比较满意的。10月27日,毛泽东向刘邓通报华北战况时,提到了绥远战役进展:“何文鼎二十六师(蒋系)被我歼灭于卓资山,傅作义主力百O一师、三十二师西窜,我正向归绥追击中。”
“我们即使不能取得归绥、包头,他要再进攻也困难了”
下一步的仗怎么打?
聂荣臻与贺龙约定在卓资山以东的隆盛庄会面,商定下步行动。10月26日,聂荣臻到达隆盛庄,后与贺龙一道进入卓资山。在这里,聂荣臻与贺龙就下一步行动作了研究。早在22日,中央军委就曾电示,“如我能迅进,可能速占归绥。”24日,晋察冀参战部队收复集宁后,毛泽东就指示聂荣臻、萧克:“乘胜长驱,直至五原、临河,歼灭傅部及一切参战杂牌”。27日,中央军委又电令聂荣臻、贺龙:部队抵达后,“我军应在卓资山附近休息数天,完成一切进攻准备,然后集中全力歼灭傅顽,夺取归绥。此次作战,必须达成歼灭傅顽主力之目的,应将我主力运动到傅顽阵地背后去,由西向东打,方可聚歼,并须准备血战多天。”
根据当时敌我情况,聂、贺商定:先肃清外围,合围归绥,再行攻城,并派一部分兵力西出包头。具体部署是,晋察冀参战部队从北面、东面包围归绥,晋绥参战部队从南面、西面包围归绥;以晋绥参战部队为主合组挺进军,由王尚荣指挥,沿铁路西进,截断归绥与包头间的联系,相机夺取包头。显然,聂、贺的这个决定,重点在于夺取归绥,西进仅是一种配合行动,没有充分体现中央军委迅速西进、由西向东打的意图。后来,贺龙不无自责地说:“本来,在卓资山战胜敌人后,就应该按军委指示早日西进,攻击傅军退路,消灭敌军主力。在卓资山时,我没有把军委指示提出来与聂司令员讨论,这要负一定责任。”
归绥,为绥远省会,有新、旧两城。新城东西约2.5公里,四周城墙高12米,旧城有土围墙高约1.3米。为了凭城固守,傅作义在新、旧城及周围构筑了大量工事、掩体,城内街口两侧均筑有巷战工事,城防前沿挖有外壕,设置铁丝网、鹿砦、电网等障碍物。傅作义在归绥部署重兵,城防及外围兵力共6个师2.4万余人,由傅作义亲自指挥,以主力防守旧城,机动部队控制新城,以地方杂牌武装在外围武川、托克托等地进行袭扰、破坏活动。
10月30日黄昏,归绥外围作战全面展开,至31日,两区部队迫近并从外围形成对归绥的包围。
晋察冀部队、晋绥部队的攻势行动和归绥被围的严重局面,使傅作义深感死守城池不是万全之策,必须“以攻为守”,方能挫败“共军”的攻势。于是,他亲临前线,坐镇指挥,指令负责城防的暂编第3军袁庆荣军长寻找战机,主动出击。从11月1日至12日,傅作义组织多次反扑,均被击溃,共伤亡3000余人,才被迫转入凭坚固守。
面对傅部的疯狂反扑,3日、4日,贺龙被迫提出推迟数日攻城的作战方案,并对歼灭城外据点的部署进行调整。6日,中央军委就围攻归绥的战法问题,又指示聂荣臻、贺龙可采取以下办法:一是兵力、士气、技术如均占优势,最好以强攻方式速取归绥;二是隐蔽主力,以一部兵力佯攻,诱其出击歼灭之;三是围坚攻弱,以小部弹性的围困归绥,主力西进,攻克萨拉齐、包头、五原后,回头再攻;四是发动群众,久困重围,主力集结机动位置,待其粮尽弃城,实施歼灭。特别强调,具体采取何种办法,须根据具体情况决定。
接到中央军委上述指示后,聂荣臻、贺龙指挥部队对归绥守军的情况又进行具体侦察,考虑两区部队在归绥、包头虽略占优势,但劳师远征,供应困难,再要增兵难度很大,且严冬将至,久拖不决会带来更多不便。于是,决定仍按已经展开的作战部署实施攻城。
可惜,由于归绥城防设施坚固,两区攻城部队多次强攻未能奏效,双方形成僵持局面。
绥远战役虽然陷入僵局,毛泽东还是比较满意的。11月2日,他在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上讲话,情绪高昂地说:“今年八月,傅作义率部六万多人,沿平绥线东进,占领已被我们解放的城镇,来势很凶。晋察冀、晋绥两军区部队集结、整训约一个月后,第一个回击就把傅部打到了平地泉,以后一直打到归绥。昨天我们总攻归绥,计划一直打到五原、临河去。现在傅的原计划是被打破了,我们即使不能取得归绥、包头,他要再进攻也困难了。”对于打不下归绥、包头,他也做了可能的预计。
转攻包头不克,我军在绥远战场陷入两面作战的不利形势
包头,位于平绥铁路西端,是通向黄河后套的门户和傅作义设在后方的重要补给基地。相对归绥,其守军力量薄弱。11月初,为了孤立归绥傅部主力,聂荣臻、贺龙根据中央军委“如傅部固守归绥,则先将包头、五原、固阳占领,使傅部绝粮突围,然后歼灭之”的电示精神和绥远战役统一部署,以晋绥参战部队为主合组挺进军,由独1旅旅长王尚荣指挥,沿铁路西进,截断归绥与包头间的联系,相机夺取包头。
11月1日,两进部队沿绥包铁路向包头推进,一路攻城夺地,于7日占领萨拉齐、沙尔沁,逼近了包头。
包头是一座坚城,城墙高近7米,厚2~3米,城周长约10公里,有大东门、小北门、大西门、西北门、大南门5个城门。城外有深宽各2.5米的外壕,城下及部分墙角有水泥浇筑的明暗碉堡,外壕内侧险要地带设有电网,布满地雷,城外各据点与城内有明壕沟通。特别是城东面及东北角转龙藏高地、玉皇庙高地有原日军修筑的钢筋水泥碉堡,地势高、火力强;城南电灯公司及火车站一带,筑有各种野战工事。城内囤有大量物资,设有各种仓库,补给方便。
包头原有守军4个团以上,加上由绥东西撤而至的第67军军部特务营等部,总兵力约1.2万余人,数量多于挺进军。11月7日,为统一组织防御,傅作义急令战区政治部主任董其武兼任包头城防总指挥,第67军军长何文鼎为包头城防司令,暂编第3军副军长王雷震为副司令,包头县长马秉仁为警备司令,并于当日下午派专机把董其武从归绥城送到包头。
董其武上任第二天,立即对城市防御作出严密部署,各薄弱地带都布下重兵。
针对上述情况,西进部队决心先扫清包头外围据点,然后实施攻城。从11月8日晚开始,攻击部队分多路对包头外围据点发起进攻。激战3昼夜,相继攻占了包头火车站等据点及附近地域,迫使守军纷纷放弃阵地,逃入城内。为加强进攻包头的兵力,贺龙令第358旅主力由归绥地区西援包头。
至12日,除电厂、玉皇庙两个据点外,城北、城东、城南的外围据点基本被扫除,从而对包头形成了半包围态势。由于玉皇庙可以瞰视全城,发电厂是包头唯一的电源,董其武严令部队死守这两处要点,并以城内炮火进行有力地支援,因而攻包部队久攻不下。同时,城内守军加固城门,凭坚死守,双方形成相峙局面。
12日深夜,攻城部队集中力量对包头城发起第一次攻击,一度攻入包头城西北门,突人城内,与守军展开巷战,接连攻下了西营盘等重要阵地,控制了城内约三分之一的街区。13日,守军集中优势兵力火力连续进行反冲击。突入城内的部队与守军展开白刃战,但终因众寡悬殊,弹药耗尽,又加不善巷战,被迫撤出战斗,第一次攻包失利。
16日夜,攻包部队除以部分兵力继续对玉皇庙、发电厂两处据点实施牵制性攻击外,以绝大部分主力从东、南、西、北四面再次向城内守军发起了猛烈攻击。战至17日下午,第二次攻城也没有成功。
由于包头不能迅速攻克,两区部队在绥远战场面临东西扯制、两面作战的形势:在包头,除双方在地面对峙以外,北平敌军每日派3至6架飞机前来侦察、轰炸,对民众和房舍摧毁甚大;在归绥,守军除原有的6个师外,又空运加强1个重炮团,兵力达到2.4万人,火力进一步加强,故围城近半月没有明显进展。
聂贺产生分歧,中央军委倾向集中力量攻取包头
11月13日,包头第一次攻坚失利消息传来,聂荣臻、贺龙作出分兵两面作战的部署:贺龙率晋绥部队主力全力西援,进占包头,并打击由五原、临河、陕坝向包头增援的马鸿逵部;晋察冀主力部队则继续围困归绥,策应晋绥部队的攻包行动。11月16日午时,中央复电同意贺部主力西进的部署,同时指示聂部主力也全力西进:绥远战役在突破丰镇时,主力未及时猛烈西进,截断傅顽归路,以致失去野战歼敌主力机会。目前改变部署,贺率所部先取包头是好的,但为确保胜利,须集中力量,准备消灭东西可能增援包头之敌,故聂部主力与贺部一同西进,留部分适当兵力控制归绥城周围要点,弹性围困,封锁袭扰;如包头能迅速攻下,应即攻占,否则贺全力西进,消灭马鸿逵援兵,夺取五原、临河、陕坝,聂主力控制包头、萨拉齐地区,隔断绥、包傅顽联系,相机攻取包头,引敌出击,求得野战,贺部完成任务后,一部控制五原、陕坝、临河,主力回师与聂部合力再攻取归绥城,夺取东面胜利。
这时,聂、贺产生分歧:“贺龙是想倾全力攻下包头,实现中共中央战略意图的。”11月17日,贺龙率领晋绥部队主力全部进到包头附近,他在包头东郊沙尔沁对部队说:“我们先打下包头,再打五原、临河,抄傅作义的老窝,回过头来再打归绥、大同。”19日,贺龙等致电中央军委表示“同意军委十六日电示”,坚持首先夺取包头、五原、临河,孤立绥远傅作义部。并提议,晋察冀部队再抽出3个团,协助攻包,配合打马家援军和加强攻城突击力量,这样攻下包头的兵力更优,把握更大。
对于中央军委指示晋察冀参战主力也西进,聂荣臻有不同意见:“这基本上是一个置归绥于不顾,而倾全力取包头的方案,这显然是不妥的。”11月17日20时,他就目前困难情况及部署经过,向中央军委陈述了三点意见:“第一,如果晋察冀部队主力西进,围城部队即转为劣势,而敌人必然乘机反击,全部战局有恶化的危险。第二,如以全部主力西进,去夺取五原、临河、陕坝,这样,就分为归绥、包头、河套三个战场,相距800余里,势必兵力分散,三处力量皆弱,难以相互策应。第三,绥远地区并非根据地,没有巩固的后方补给线,粮食、弹药无法迅速前运,伤员后送也是个大问题。”因而,他主张仍按原部署进行,视情况发展,必要时考虑结束战役。
不过,在中央军委复电之前,聂荣臻充分考虑了贺龙的作战需要。11月19日23时,聂荣臻得知宁夏马其良率骑兵师3000余人已经由五原东进,新编骑兵第4师又由归绥西援的情况,为确保攻包突击力量,解除贺部攻包的东西顾虑,遂令围困归绥的一个旅(3个团)由马龙、傅崇碧率领全部西上,以两日行程进抵萨县,归贺龙指挥。
11月22日,中央军委复电,再次阐明中央战略意图和发动绥远战役的意义,并提出打破僵持局面的三个办法:
一是按照聂荣臻的意见执行,以晋察冀部队围困归绥,贺李全力攻取包头,但短期内不会获得结果,天气渐冷,不是上策;
二是放弃围困归绥,聂、贺两部主力集中攻取包头,并打击可能增援部队,但后方可能被傅部截断;
三是围困归绥与攻取包头两个任务均放弃,战役暂告结束,部队撤退到机动位置整理,等候机会再打,但战略任务未能完成,傅部仍为大患。
以上办法,“中央对于前方情况不了解,望你们根据情况实行之。”但电报明确指出:中央军委倾向执行第二种,即集中力量攻取包头。这样一来,聂荣臻不无压力。
11月23日,中央军委又来电降压:如果在短期内没有把握攻下包头、归绥,可以考虑将部队撤退到机动位置进行整训,相机再计划以后的行动。
11月24日,聂荣臻分别致电中央军委和贺龙等,坚持晋察冀部队不西进的意见:如果攻包头确实有把握,贺部即按原计划行动,单独攻坚包头;否则,为避免与敌僵持,撤至机动位置。贺龙等经过反复研究,认为攻占包头是战役转变的关键,决心再次攻包。
“未完成绥远战役任务是应当很好检讨总结,以作今后的经验教训”
根据傅作义派兵从归绥突围西援和马其良部从宁夏东援的情况,贺龙决定先打援,后攻城。第一步围城打援,首先阻击和消灭东、西援军;第二步阻援攻城,以少部兵力阻击援军残部,集中大部兵力攻打包头。
12月3日黄昏,攻包部队集中力量,对包头城发起攻击。由于守军已加强了薄弱地段的防御,加上天气寒冷,虽然连续发起多次猛攻,但均未奏效。在当时的战地日记中,董其武写道:“包头地处塞上高寒地区,现已进入隆冬季节,朔风呼啸,冰雪皑皑,平均气温在零下10多摄氏度。为了增加共军攻城难度,每天夜间,我令部队往城墙外侧浇水,水随浇随冻,包头四周城墙变成冰雕雪铸的一般”,“20多天来,我军先后击退共军数十次进攻,虽然付出了重大代价,幸赖天助我等,总算城池未失”。
考虑到已经进入塞外严冬季节,各种补给十分困难,士兵服装单薄,病员曰增,战斗力下降,而守军则御寒物资齐备,弹药粮秣充足,战役持续下去对攻城部队十分不利,贺龙遂决定停止进攻。
12月13日,聂荣臻下达了关于结束绥远战役的命令。第二天,参加绥远战役的各部队均先后撤出了对包头、归绥的包围,集结主力控制绥东、绥南地区,准备新的机动,绥远战役遂告结束。
《聂荣臻传》指出,“绥远战役历时近两个月,收复了绥远的广大地区,消灭了傅作义部队1.2万余人,但没有达到消灭傅作义部主力,解放绥远,收复归绥的预期目的。”
12月8日,中央军委致电晋察冀、晋绥军区主要领导人,没有过多指责,而是慰勉有加:绥远战役虽未消灭傅顽主力,未全部完成战役任务,但由于全体指战员英勇奋战,已给了傅顽以严重打击……在战役中取得了宝贵的经验教训,将成为下次战役胜利的基础。
12月11日,聂荣臻在向中央军委的报告中说:“未完成绥远战役任务是应当很好检讨总结,以作今后的经验教训。”同时,他又客观地提到,此次晋察冀参加绥远战役的只有5个老团,有的部队70%以上是1945年的新兵,未经任何训练。“在技术兵种方面,原炮兵营去延安未返,工兵营所余不及50人。今后部队在思想上、政治上、战术上进行整训,力求提高,是迫不及待的。”
绥远战役是在抗日民族战争向国内革命战争、游击战向运动战转变的初始阶段展开的一次大兵团正规作战。晋察冀、晋绥两区部队刚编成野战兵团,各级指挥机构很不健全,特别是作战思想、战役指导、组织指挥等方面,大多还停留在游击战争的阶段,不能够适应打运动战、歼灭战等要求,缺乏大兵团协同作战的经验和必要的思想、物质准备。致使在战役筹划、力量使用、组织协调、作战保障上存在诸多矛盾和问题,难以达成在运动中歼灭傅部主力的战役目标。
绥远战役是在平绥铁路沿线广大地区展开的一次大规模机动作战。参战部队在收复丰镇、集宁前后,不是集中主力及时西进,一举楔入傅部纵深,割裂其部署,在运动中创造和捕捉战机,实施各个歼灭,而是采取全线正面平推的战法,击溃战多、歼灭战少,使傅部迅速西撤,集结于归绥、包头,凭坚固守,负隅顽抗,使参战主力失去野战歼敌的有利战机,被迫转入攻坚。在攻城中,由于装备技术条件差,攻坚火力严重不足,难于有效摧毁守军坚固的设防工事,加之部队缺乏攻坚经验,尤其是攻城主力分兵绥、包,两面作战,相互掣肘,致使绥、包两城攻击部队均兵力不足,久攻不下,形成对峙局面。
绥远战役是在远离解放区、深入傅部纵深地带展开的一次长时间攻势作战。参战部队对傅作义长期经营绥远,具有完整的设防体系,及其部队地形熟悉、流窜性大等特点,缺乏充分的估计;特别是深入国民党占领区后,补给困难,地形不熟,又缺乏群众基础,思想和物资准备均明显不足,遇到实际困难难以解决;绥远地区地处塞外高原,进入冬季,气候恶劣,给战役持续作战带来巨大影响,也制约了作战任务的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