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习和践行“三严三实”重在“三心四正”

作者:文/王超航 来源:党史纵横 发布时间:2016-04-08 阅读量:0

文/王贞勤

古希腊人使用木马计攻破特洛伊城的故事世人皆知,在我国抗战时期,新四军也曾上演过一个与此非常相似的英雄故事:1943年春,我新四军通海自卫团面对日伪“清乡”所形成的不利处境,在粟裕的一手“导演”下,600多人的一个团集体假投敌,在汪伪内部成功“潜伏”160多个昼夜后,一夜之间又在给敌人重大杀伤后“破腹”而出、胜利归来,谱写了新四军抗战史上极富传奇色彩的一个篇章。

周密策划

这个故事应该先从新四军通海自卫团团长汤景延说起。

汤景延,江苏如皋人,第一次国共合作时期,他正在上海中华体育9币范读书,先是加入了国民党,不久又参加了共产党。他毕业回家乡如皋后,以国民党员身份,出任县党部书记长,后又曾多次寻找中共组织,终因形势变化而失去了联系。

全面抗战爆发后,上海、南京相继失陷,国民政府远迁四川重庆,汤景延以自己的声望,在海门组建游击总队投身抗日。后来接受国民党收编,先后担任过鲁苏皖边区游击总指挥部属下的支队副、团副、大队副等职。

1941年夏,当汤景延的上司李长江准备投敌时,他毅然与李分道扬镳,回到旧地海门,组织抗日武装通海自卫团,担任团长,在日伪顽夹缝中神出鬼没打击敌人,民众亲切地称其为“汤团”。后来,他与中共党组织取得了联系,并于1942年2月重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同时自觉接受中共党组织和新四军的领导。

1943年春,日伪军为了解除新四军对汪伪心脏地区的南京、苏州和上海一线的威胁,切断苏北、苏南抗日根据地的相互联系,调集兵力,对苏中地区进行“清乡”,首选目标,是苏中第四分区的通海五县(南通、如皋、海门、启东、崇明)。

苏中军区司令员兼新四军一师师长粟裕获悉这一情报后,陷入了沉思:通海五县临江面海,无险依托,易攻难守,而又十分重要,是沟通大江南北的重要通道。如通海五县失守,则江南的新四军十八旅将被切断与军区的联系,江北的军需物资供应也会陷入困境。事关根据地安危存亡,硬顶又力不从心。怎么办?

粟裕正在苦思良策之际,随之发生的一件事让他心头一亮。

1943年2月中旬,日伪南通特工陆某奉苏北特工站站长姜颂平之命,专程到“汤团”驻地策反汤景延。汤景延暗想,且留着这个人或许有些用处,遂虚与委蛇。陆某后脚刚走,汤景延就向党组织和军区汇报了此事。

粟裕经过反复思考后,形成一个大胆的计划:兵不厌诈,派通海自卫团假投敌,驻扎在通海地区,控制大江南北通道,以侦察敌情。任务完成后,再与主力部队里应外合,返回根据地。随后,苏中军区党委批准了这一计划。

粟裕为什么要选通海自卫团呢?因为汤景延早年曾是国民党员,任过国民党县党部书记长,还在国民党军队中当过军官,同汪伪政权里的不少人都熟;他立场坚定,久经考验,具有很高的斗争艺术,最适宜于扮演这种“白皮红心“的角色,何况最近汪伪特工还主动向他抛出了“橄榄枝”呢!

紧接着,粟裕同汤景延进行了一次详谈,把当前的紧张局势和军区的计划讲述了一遍,要他率通海自卫团集体“钻进去”。为此,他还作了一个形象的比喻:要像孙悟空那样,摇身一变,钻到铁扇公主的肚子里去。

汤景延稍作思虑,郑重点了一下头。虽然此举凶险莫测,还要忍受群众、战友的误解和憎恨,但为了抗日,为了完成党交给的任务,他还是毅然地挑起了这副特殊的重担!接着,他和粟裕等首长对此进行了详细而周密的策划……

钻进“敌腹”

秘计既定,汤景延就坐等鱼儿上钩了。

果然,半个月后,陆某来讨回音了,还带来了高档礼品。汤景延称这是性命攸关的大事,要讲条件,要求和伪苏北特工站站长姜颂平面谈。

3月底,汤景延由陆某陪同到南通见姜颂平,提出两项条件:一是必须保持原有建制,不能动他一兵一卒,这是他当团长的本钱;二是部队必须驻扎在老地方,人熟地熟便于发展。

这两条本是“招降纳叛”的“潜规则”,姜颂平稍作沉吟,便爽快答应。随后,姜颂平经与苏北“清乡”公署主任张北生商量,并得到日军顾问同意后,最终与汤景延达成如下“归顺协议”:“汤团”接受和平军番号,编为苏北“清乡”公署外勤警卫团,部队建制照旧,仍在通海原地驻防。

与此同时,汤景延也在内部进行着秘密的准备工作。

第一步是健全组织:苏中军区为“汤团”配备两名政委,一位是顾复生,负责全团的组织和政治思想工作,一位是赵济民,携带二部由短枪警卫组保卫的秘密电台,负责与上级联络。苏中军区还给他们配备了一位熟悉部队、很能打仗的副团长沈伸彝,军区保卫部又特派梁皓群担任秘密联络员。

第二步是纯洁内部:对部队则进行精简、整顿,严格政审,调走了不适宜参加此次特殊行动的人员,调进了30多名基层骨干,使党员在全团人员的比例中达到十分之一。全团编为3个营6个连,计630人。并在全团骨干中秘密传达上级精神,以确保整个部队既能拉出去,又能拉回来,还要能绝对保守秘密,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泄漏军机。

一切准备就绪。4月19日深夜,“汤团”驻地桃源、震蒙两乡的交界处,突然枪声大作,惊动了四方。次日早上,人们纷纷传说,“汤团”已不知去向,死伤了好几个人,有个打死的还未被拖走呐!果然有具尸体横躺沟边,经相识的辨认,也确实是“汤团”的人。其实,枪声是真的,尸体也是真的,激战是假的,是汤景延为蒙蔽敌人而精心设计导演的“一出戏”,被处决的是一个死有余辜的在押叛徒。

“汤团”连夜开往南通郊外,在此接应的陆某陪着他人城见姜颂平,姜颂平喜形于色,连说“欢迎”,并问队伍都拉过来没有。汤景延点点头,说:“都来了,只十几个杂种临时变卦,被制裁了一个,其余的跑啦。”第二天,姜颂平手下的特工报告:“汤团”过来时,有几个哗变,双方的确有开火,还死了人,死者也确实是“汤团”的人。

有声有色的假戏真做,敌人信以为真。汪精卫得报后,下令犒赏“汤团”1000块大洋。

随后,汤景延在姜颂平的引导下,来到苏州“晋见”伪江苏省主席、汪伪特工大头目李士群。李见了汤景延,十分高兴,大加赞赏。当即宣布:晋升汤景延为旅长,授少将军衔,但人、枪要汤自己去拉。

汤景延“升官”后,喜气洋洋,大操大办,广发请帖,招待敌伪各路头面人物。那些阿谀奉承之徒看见汤某人“发达”起来了,也都纷纷来套近乎。于是,敌人的“清乡”计划、兵力部署、部队调动等重要情报,便在谈笑、祝酒和表示友好的私下交谈中,源源不断地传进汤景延耳中,汤景延再通过政委赵济民的秘密电台密报苏中军区,使得粟裕司令身处军区指挥部,却能对敌情了如指掌,运筹帷惺,决胜千里!

汤“将军”还果然是个“汪式”卖国求荣的军人,不但升官,还要发财。他又下令开办“协记公行”,自兼经理。“协记公行”贩运粮食、肉类、菜蔬等,并在几个港口设分行,南北货物频繁进出。其实,“协记公行”的帐房先生便是团政委顾复生。他利用“公行”的合法地位,沟通我军的南北联络:一面支援江南的新四军十八旅,一面向江北主力运输军火、医药,护送我方过往人员,还为我军筹款筹粮。

巧妙周旋

当然,敌人也不是傻瓜,他们也在不断地“考察”、“检验”这支新“反正”的部队。汪精卫就在明令犒赏后,马上密令张北生与姜颂平严密监视“汤团”,以防有诈。张北生就把“汤团”团部安置在茅家镇,隔壁是日本宪兵队,对门是海门县伪特工站。

一天,“汤团”突然接到一道命令:某月某日要点验和检阅“外勤警卫团”。明为“点检”,实则要查“汤团”的家底:人员、武器和装备。汤景延当即作出安排:将一批精良武器及执行特别任务的人员隐藏起来,不接受“点检”。同时命令部队加紧操练,要以良好的队列动作去应付敌人。果然,伪点检官在汤“将军”的陪同下检阅了部队后,认为该团训练有素,人员、武器登记翔实。当即表示满意,高高兴兴地回去“交差”了。

为考验“汤团”,敌人“清乡”时也曾命令他们一起出动。汤景延表现得坚决服从,但暗中把清乡时间、地点发往军区,使军区旱作准备。如果被临时拉动奔袭新四军时,他们则按预案从容应付:在即将到达奔袭地时,“汤团”官兵就开始“草木皆兵”,大呼小叫,甚或开枪报警;一旦无法回避与自己人对上阵时,就向天放枪,或者趁乱枪打前面的日伪军。

绝大多数“汤团”官兵出污泥而不染,特别是各级军官,按团部的布置,与伪军政人员交朋友,以利特殊任务的完成。但也出现了个别意志薄弱者。有个排长被伪海门特工站站长同化,吃喝嫖赌抽大烟,政委顾复生再三规劝批评,他却我行我素,一意孤行,最终不可救药。为了全团的安全,汤景延断然下令处决了这个败类。

然而,这个排长的突然失踪,引起了伪海门特工站的怀疑,还报到了姜颂平那里。不几日,伪海门特工站的特工,又在“汤团”的二营防地发现了带手枪的便衣人员,打电话给汤景延,名为报告实为质询。

汤景延一听,不好!保卫电台的短枪警卫组被敌人发现了。原来,便衣人员是汤团保护秘密电台的短枪组。汤景延当即令便衣人员立即转移,同时指派二营营长周显才到伪海门特工站去汇报、解释。

周显才遵照汤团长的指示,沉着地走进伪海门特工站站长办公室,汇报说,那是我营的短枪队,负有化装侦察任务,所以常着便装。并按伪军惯例,献上1000元“孝敬费”。由于周显才神情自若,情况汇报滴水不漏,使这个特工站长消除了怀疑。加之此人贪财,见钱眼开,当即相信了周显才的汇报,收下了1000元,还回赠驳壳枪一支,一场危机得以迅速化解。

不过,这两件事,还是多少引起了敌人的一点警觉,虽然不至于怀疑“汤团”诈降,但不能容忍“汤团”如此的“独立自主”了,而是要加以改造控制。

一天,一辆小汽车突然开进“汤团”团部。来人手持张北生和姜颂平的联名请帖,邀请汤“将军”到南通去“游玩”。这又是敌人的一个什么花招?汤景延为了大局,不顾个人安危,毅然坐上小汽车,只身去闯龙潭虎穴。

紧接着,一道命令下达:将“外勤警卫团”改为“教导二大队”,于6月16日集中到南通去受训。原来敌伪头目是怕指挥不动“汤团”,先把汤景延作为人质抓在手里,再来调动部队。团里其他领导立即通过秘密电台向军区领导请示。经批准后,由副团长沈仲彝带着队伍去南通“受训”。团政委顾复生却留了下来,继续担负大江南北的联络、沟通任务。因为顾复生的公开身份不是军人,而是“协记公行”的帐房先生。

在集训中,敌伪将“汤团”官兵分开训练,并要求集训期间不带武器。沈仲彝副团长便巧妙地通过敌伪军中的熟人辗转打通关节,争取到士兵队的军训教官职务,从而能继续掌握部队。又设法使团部文书“免训”,专职看管武器,使武器掌握在自己人手中。

两个多月的“集训”结束了,敌人未能从我军官兵中打开任何缺口。

“破腹”而出 集训后,“汤团”被改编成五个连的“教导二大队”,并被调离原防,转到内地二线,分散在200余里的十几个集镇上,中间还夹杂着不少敌伪部队,沿江港口改由敌伪信得过的嫡系部队驻防。

汤景延分析了这一新的事态和动向,认为敌人居心不良,这是想吞并我团的一种部署、一个信号。鉴于对敌情报的搜集任务已基本完成,为了保证部队的安全,为了在最恰当的时机给敌人以重创,汤景延一面向上级请示,是否抢在敌人动手之前,率领部队从敌人心腹地区“破腹而出”,重举新四军的抗日大旗;一面深入各连了解官兵思想状况,切实掌握部队。并制定了联络暗号,指派联络员,以便一旦得到上级指示,便可一声令下,全团统一行动。

1943年9月23日,上级指示下达:全团各部于9月29日晚上开始行动,晚11时以前要全部撤到各指定地点,再由主力部队接应撤回根据地。

在23日至29日这几天中,汤景延作了周密部署:他坐镇团部,全面指挥“破腹”战斗;沈仲彝副团长下部队去,指挥各连行动。为了麻痹敌人,趁二营营长周显才的未婚妻在部队之机,让周显才宣布9月30日结婚,邀请地处团部隔壁的伪特工站正副站长届时赴喜宴。全团家属以喝喜酒为名,于29日下午先行撤出。由周显才负责将家属、重要文件等护送至上级指定的地点,交给接应部队后,再返回驻地,准备率部战斗。

29日傍晚,汤景延邀请伪特工站正副站长和伪警察局长到家中来打麻将,先把敌人派来监视团部的指挥官掌握在手中。

行动的时间到了。正在陪伪特头目打麻将的汤景延把牌一放,对伪特头目说:“我去解个小手。”汤景延一跨出房门,埋伏在门外的几名警卫员立即冲进去,当场击毙了三个伪特头目。随后,团直属队在汤团长的指挥下,冲进伪特工站,俘虏了全站的特工人员。

全团所属各部在长达200余里的战线上同时行动,有的摧毁伪区公所,有的围歼伪公安局,缴获了大批武器弹药,并准时到达了各指定地点。

当“汤团”高举新四军战旗胜利归来时,苏中军区为他们举行了盛大的祝捷庆功大会,粟裕等首长在会上讲了话,盛赞“汤团”干部、战士的英勇果敢、赤胆忠心、坚强的组织纪律性和高超的斗争艺术。并对“汤团”在这次行动中对粉碎敌伪“清乡”斗争的全局所起的作用,给予高度评价。全团集体假投敌整整163天,漂亮地完成任务后,又从分散在200余里的防线上同时撤出,就像是钻进铁扇公主肚子里的孙行者。我们是在掏尽敌人的心肝五脏后破腹而出!这种特殊的战斗,在我军的斗争史上也是罕见的!粟裕在晚年回忆新四军抗战史时,还曾多次赞扬汤景延和“汤团”。

1944年,汤景延调任苏北六县抗联副司令,不久又调升新四军苏浙游击纵队副司令兼参谋长。1948年春,汤景延奉命率部潜赴上海市郊开展武装斗争,不幸为叛徒出卖,伤重被俘。敌人软硬兼施逼降,他严词拒绝,在江湾英勇就义。上海解放后,遗骸移葬龙华烈士陵园。

如今,在上海烈士陵园馆藏的一份民国37年5月15日出版的国民党《新闻报》第6版上,由国民党记者撰写的题为《匪江南纵队副司令汤景延昨枪决》的一则消息,定格了传奇司令汤景延在江湾刑场慷慨赴死的英雄形象——

“该匪昨日(即1948年5月14日)下午三时半,由警备区看守所提出时,态度仍极傲慢,身穿被俘时之青蓝色便服及布鞋,承审军法官询其有何遗言?仅称家在解放区内,在沪并无亲友,并拒绝注射麻醉针剂,亦不索烈性酒食,上车时高呼口号,面部毫无恐惧之色。奉令执行之士兵第一枪击中汤匪颈脖,但仍直立未倒,旋即以枪杆击倒,加补两枪,一中头部、一中背胸,乃告毙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