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时代与人的关系,是互相渗透、互相作用的关系。时代需要人,人是时代的存在方式。人需要时代,时代是人的本质发展方式。
[关键词]时代;人;本质
[中图分类号]B0
[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672-2426(2014)05-0024-09
时代与人的关系,与当下现实人的经济生活、生产方式、思维方式的关系,是互相渗透、互相作用的关系。时代需要人,人是时代的存在方式。人需要时代,时代是人的本质发展方式。
一、时代是人的一种实践
时代与人的生存和发展紧密联系在一起。时代与人是密不可分的。时代与人是同时的。时代给每一个人同时性、同样长的延续性,给每一个人客观的规定性。人与时代的关系是:人在时代前、人在时代后或者人与时代同时。一般系统研究学会前任主席、美国经济协会和美国科学促进协会前任主席肯尼思·艾瓦特·博尔丁(Kenneth Ewart Boulding,1910—1993年)说过:“毫无疑问,作家、思想家和科学家能被分成这样几种类型,一些人落在时代的后面,一些人与时代合拍,另一些人则走在时代前面。第一种人将逐渐被人们遗忘;第二种人会变得著名并活跃在历史书中;第三种人不得不等待人们发现其价值。牛顿、达尔文等人属于第二种类型。罗吉尔·培根、孟德尔和大陆漂移理论的早期支持者就是第三种人的例子。”[1]人们有时从时代出发证明时代的不存在,有时从时代的不存在出发证明时代的存在。人的生活成了一种消磨时代和创造时代的生活。对于人而言,缺乏时代是消极的。所有人都能传递时代价值。
只要时代得到命名,人就已经被表象出来了。根本上,时代本身就没有与人区分开来。时代仅仅被看作人的最普遍的和至高的东西。时代之本质,以及与之相随的时代与人的差异,始终被遗忘了。时代之被遗忘状态乃是时代与人之差异的被遗忘状态。然而,时代与人之差异的被遗忘状态绝非思想之健忘的结果。时代之被遗忘状态属于由时代之被遗忘状态本身所掩盖起来的时代之本质。时代如此本质性地归属于时代之命运,以至于实际情形是:时代之命运的早期就是作为对人的揭示而发端的。这就是说:时代之历史始于时代之被遗忘状态,因为时代——随其本质,随其与人的差异一道——抑制着自身。差异脱落了。差异始终被遗忘了。唯差异双方,即人与时代,才自行解蔽,但并非作为有差异的东西自行解蔽。相反地,就连差异的早期踪迹也被磨灭了,因为时代如同一个人那样显现出来,并且在一个至高的人那里找到了时代的渊源。时代之命运始于时代与人之差异的被遗忘状态,并得以在时代与人之差异中完成自身;但时代与人之差异的被遗忘状态并非一种缺乏,而是一个最丰富和最广大的事件——在其中,人类的历史得到了裁决。在时代中可以显示出时代与人的关系。
时代之本质被规定为统一着的一。时代性是命运。追索人们之间的依赖性和相互影响,这乃是人们的一种误解。每个人都是依赖的,都依赖于时代。人们依赖于时代的广度决定着人们摆脱令人迷惑的影响的自由。人们依赖于时代愈是广大,人们的自由就愈是富有,从而人们的危险也就愈强大;此危险即是:人们错失了以往之所追索,但依然——甚至也许只有这样——去追索同一东西。人本身就是时代。时代与人是同一的,但不是相同的。人是当前和非当前地现身着时代的东西。
当时代整体乃是一种唯一的征服意志的单一对象,人之质朴性被掩埋于一种独一无二的被遗忘状态之中了的时候,何种终有一死的人能够探测时代的纷乱状态的深渊?人们满可以对时代的纷乱状态的深渊视而不见。人们满可以设立一个又一个幻象。而时代的纷乱状态的深渊并不消失。那么,究竟还有救吗?当而且唯当有危险的时候,才有救。那么,人们就必须解开时代之谜。
时代不仅是某种最初决定着人的生存的东西,而且也决定着人的最内在的基本特征。时代本质上就是人的时代;时代在其本质的起源中就首先占用了人,而且仅仅占用了人,从而才得以展开自己。如果人们真正倾听时代,并且深思所倾听的东西,那么时代就会把人们召唤入时代的起源的历史中去。唯当人们参与到一种与时代和人的思想对话之际,人们才能来追问“什么是时代?”这个问题。不仅人们所要问的什么,即时代,按其起源来看是人的,而且人们如何追问的方式也是人的;就连人们今天的提问方式也是人的。
如果人们进入到“什么是时代?”这个问题的整个原始意义中,则人们的追问通过其历史性起源就已经找到了一个指向历史性的未来的方向。人们已经找到了一条道路。问题本身就是一条道路。此道路从过去一直延伸至现在——即使不说超越于现在。如果人们执着于这个问题,人们就是行进在一条方向清晰的道路上。但人们并没有因此而得保证,人们直接就能以正确的方式走上这条道路。人们甚至不能立即决定人们今天处身于这条道路的哪一位置上。长期以来,人们往往把时代是什么这样一个问题当作关于时代的本质的问题。向来只有当时代已经变得模糊不清,同时,人与时代的关系已经变得不确定或者甚至已经被动摇的时候,关于时代的本质的问题才觉醒。
人们的讨论的问题涉及时代的本质。如果此问题出于某种需要,而不是仅仅为了进行谈话而保留的一个虚假问题,那么时代之为时代就必定对人们来说变成了一个大可追问的问题了。确实如此吗?如果确是如此,那么,在何种程度上时代对人们来说成了大可追问的问题?显然,只有当人们已经获得了一种对时代的洞察,人们才能说明这一点。而为洞察时代,就需要人们事先知道时代是什么。于是,人们便奇怪地被逐入一个圈子之中。时代本身看来就是这个圈子。就算人们不能立刻跳出时代,人们却还可以考察一下时代。那么,人们的眼光应转向何方?人们的眼光应转向现实的人。现实的人为人们指明了方向。
时代把一切人聚集起来,使人成为人。时代是聚集。一切人在时代中。这样的话,即使还不算不堪入耳,听来也不免太过浅薄了。因为没有人需要为人归属于时代这回事情操心。尽人皆知人是时代的东西。对人来说,除了时代,人还有什么别的东西吗?然而,正是人被聚集于时代中,人出现在时代的显现中这回事情,使人们惊讶不已。唯有人才惊讶于此。人在时代中——这对人来说是最可惊讶的事情。
二、时代是人的一种映照
时代是人的一面镜子。人可以说是动态的;时代可以说是静态的。人更具开端性和创建性;而时代更有保护性。人是超拔的,时代是凝重的。人是趋动的,时代是趋静的。
什么是时代呢?人支配着时代吗?人是时代吗?每一个人都是时代吗?倘若这样,则时代就会是人自己,而每一个人都会是时代。基督教早期思想家、最著名的教父奥古斯丁(Aurelius Augustinus,354-430年)在其《忏悔录》第11卷第27章中一直追问着这样一个问题:人本身是否就是时代?而且奥古斯丁一任问题停留于此。他说道:“我的心灵啊,我是在你里面度量时间。不要否定我的话,事实是如此。也不要在印象的波浪之中否定你自己。我再说一次,我是在你里面度量时间。事物经过时,在你里面留下印象,事物过去而印象留着,我是度量现在的印象而不是度量促起印象而已经过去的实质;我度量时间的时候,是在度量印象。为此,或印象即是时间,或我所度量的并非时间。”[2]“时代”比“时间”更原始。
时代与一种“尚未”为伍,时代不脱离将来。倘若时代是当前的,那时代就是无。时代之所系的将来状态乃是得宠于当前的将来状态。
在时代研究中,人们碰到一些具有重大意义的、但还完全没有弄清楚的现象,诸如时代、时代与人的联系、时代间的联系等现象,以及与这些现象相联系的现象。
事件在时代中存在,这就是说:事件具有时代性。在这一解释中,时代具有的双重东西是独特的:其一是时代具有不可逆性,其二是时代具有均质性。
由于一切都投身于时代中,所以人们必须获得时代的东西。时代的根本不在时代的方法之中,而在时代的可能性之中。时代之谜就在于:何谓时代性。时代就是此在。此在是人的当下性,而且人的当下性在向确知而又不确定的消逝的先行中能够是将来的东西中的当下性。此在始终以一种可能的时代性的方式存在。此在就是时代,时代是时代性的。人具有时代性。只要时代向来是人的时代,就会有许多种时代。时代本身是无意义的;时代是时代性的。人本身就是时代,人就是自己的时代。
时代可以被遮蔽得如此之深远,乃至时代被遗忘了。时代首先并且最终地把人们唤向某个事情的本质。唯当人以时代的方式测度自己的时候,人才能够按其本质而存在。这种测度把时代带入其轮廓中。时代是可知的,时代是尺度。时代本是人之尺度。时代是显明人的方式。时代的这种显现乃是人借以度量自身的尺度。
时代行进在通向人的途中。时代是一种能力,时代能够把人收入眼帘,人们通过时代能够洞察人是什么。“什么是时代?”这个问题给予人们的讨论以丰富的不安和激动,并为讨论指明了路向。人承荷着时代,贯通并支配着时代。时代只不过是一种推动力。人贯通于时代的每一个步骤中。看起来,似乎人们只是提出了一些时代问题。但实际上,人们是在考虑时代的未来本质。人们试图倾听时代之声音。时代之声音把今天的人们带入何种调音中去了?此问题是不能明白地回答的。也许有一种基本的时代调音在起作用。但这种基本的时代调音对人们来说还是隐而不现的。这或许是一个标志,表明人们今天还没有找到时代的清晰的道路。人们所碰到的不过是时代的各种调音。一方面是对时代的怀疑和失望,另一方面是对时代的那些未经检验的原则的盲目醉心,这两方面相互对立着。对时代的怕和畏交织着对时代的希望和信心。唯当经验到了时代如何以及以何种方式成为时代,人们才认识和知道时代是什么。
虽然人们对时代的讨论并没有对自己提出制定时代的一个固定的纲领的任务,但是人们对时代的讨论愿努力为所有参与进来的人们准备一种专心——在此专心中,被人们命名为时代的那个东西招呼着人们。时代的问题就是人的问题,就是现实的人的问题,就是人的现实的问题。时代是人的试金石。人在时代中经受考验。时代与人在它们互属的意义上是同一个东西。人不能被从时代中排除出去。人不仅不能被从时代中排除出去,也就是说,人需要被纳入到时代中去,而且,时代需要人的本质。时代不需要致谢,但却需要沉思。时代没有中心,时代的边界就是人。时代是有起源的,时代起源于人。
时代最终逼人作出决断:人是想成为时代的奴仆呢,还是想依然作为时代的主人。通过时代的观念,人们把时代的一切都限制在人的身上。时代仅仅是人的一种事情。时代的原初的意义是看见,在观看中唤起人,得到人。时代与人有着共同的特性及其统一性。
三、时代是人的一种超越
时代地地道道是超越。时代的超越性是一种与众不同的超越性,因为最激进的个性化的可能性与必然性就在时代的超越性之中。时代的一切开展都是超越的认识和实践。时代的真理(时代的展开状态)乃是超越的真理。
可能性高于现实性。对时代的领悟唯在于把时代当作可能性来加以掌握。我只想对时代本质的东西作简短的提示,以使这个概念的繁难的内容变得轻松一些,并为我们领悟时代的透彻含义作准备。时代不需要放弃它向来的含义,但却必须由一个更为本源的解释来建立它的权利和边界。
追问“时代”的问题把人们——发问者——本身摆在问题中。这个问题是一个哲学的问题。哲学是普遍的时代观。如果已经展开的追问“时代”的问题确实是与人们一同被追问的,那么人们就不是从外面把时代引到人们之前。人们也不是现在才把人们自身放到时代中去的。人们根本不能把人们自身放到时代中去,因为只要人们生存,人们就总是已经处于时代中的。只要人生存,时代活动就以一定方式发生。没有时代便一无所有。换一种肯定的说法就是:任何人都有一个时代。不过,什么是时代之本质,在这个定律中并没有得到规定。对此定律来说,时代之本质被预先假定为一个不言自明的时代观。
在真理中包含着一种与诸如“时代”之类的东西的合乎本质的关联。但这样一来,真理问题势必就进入了时代问题的“近处”。可见,人们愈是原始地抓住了真理之本质,时代问题就必定变得愈加纠缠不休。然则除了把时代之本质界定为陈述的特性外,人们还能提出更为原始的东西吗?至少有这样一种洞识:时代之本质的规定不论如何具体地得到了把捉,依然是一种派生的规定,虽然它是无可避免的。
为了了解时代现象,人们先要对在时代概念之历史中显突出来的主要含义作一种特性刻画,这种刻画当然势必是挂一漏万的。在这样的概念中,通俗的含义多半不是原始的和本质性的含义。原始的和本质性的含义总是被掩盖起来,并且难得达到概念上的把握。
清醒者有一个时代,而且因而有一个共同的时代,相反地,每一个沉睡者都专心于他自己的时代。而且这样一来,时代这个概念也就失去了它先前所分得的整体性即全体性之特性。超越是植根于时代之本质中,亦即植根于时代的绽出的和境域性的机制中。抽象地讲,被揭示的时代也许很少是透明的,甚至根本就不是透明的。因此,说到底,时代之为时代可能始终被遮蔽着,并且只在一种“间接的”解释中才能够被了解。
人们需要回答这样一个问题:时代立身于何处?那么,人们通常所理解的时代是什么?人们要知道时代的情形如何。人们往往在不同的意义上谈到时代。
时代的本质乃是自由。自由是时代的特性。时代之自由本质毋需进一步的置疑,也不容进一步的置疑。时代是什么,尽人皆知的嘛!时代本身是展开着的,是绽出的、解蔽着的。时代中的人的每一种行为,无论它是否被强调,无论它是否被理解,都是被调谐了的,并且通过这种调谐而被推入时代整体之中了。
人是时代的本源。正如人以某种方式必然地成为时代的本源而时代成为人的本源,同样地,实践以另一种方式确凿无疑地成为人和时代的本源。
什么是时代?这应从人那里获得答案。什么是时代,人们只能从人的本质那里获知。任何人都能觉察到,人们这是在绕圈子。通常的理智要求人们避免这种循环,因为它与逻辑相抵牾。人们认为,时代是什么,可以从人们对现时代的比较考察中获知。
四、时代是人的一种创建
对时代的物因素的追问很可能是多余的,也许还会造成混乱,因为时代远不只是物因素。时代还是某种别的什么。这种别的什么就是使时代成其为时代的东西。时代所道出的远非仅限于纯然的物本身。时代还把别的东西公诸于世,时代把这个别的东西敞开出来。所以时代乃是比喻。时代与别的东西结合在一起。所以时代乃是符号。比喻和符号给出一个概念框架,长期以来人们都是在这一视角中去描绘时代的。但在时代中唯一的使这别的东西敞开出来,并把这别的东西结合起来的东西,仍然是时代的物因素。人们的意图是找到时代的直接的和全部的现实性。
人之生发在时代中起作用。时代的作品被安放在博物馆或展览厅里。时代的存在就是建立一个世界。所有时代的物都有了自己的快慢、远近、大小、轻重。
时代把自身置回到人之中,人被制造出来。但为什么这种制造必须这样发生呢?什么是人呢?时代显示人。只有当时代作为本质上不可展开的东西被保持和保护之际——时代退遁于任何展开状态,亦即保持永远的锁闭——时代才敞开地澄亮了,才作为时代本身而显现出来。时代中的万物,亦即时代整体本身,汇聚于一种交响齐奏之中。但这种汇聚并非消逝。时代的本质是自行锁闭。对时代的制造由人来完成,因为人把自身置回到时代中。
人们现在要寻找的并不是本质的时代,而是时代的本质。这因此表现为一种荒谬的纠缠。这种纠缠仅只是一种奇怪现象吗?甚或,这种纠缠只是概念游戏的空洞的诡辩?或者——竟是一个深渊么?
但为什么人们就不能停留在千百年来人们已十分熟悉的时代之本质那里就算了呢?长期以来,一直到今天,时代便意味着某个时期。人们对这种时代的本质十分熟悉。如果人们在这里和在别处把时代把握为时代性,人们实际上就是在思索时代。时代在本质上即是非时代。
人通过时代而凸现,时代建基于人。在中国的万里长城中人们能够进入某种时代状态之中。在荷兰文森特·凡·高(Vincent van Gogh,1853-1890年)的油画中人们能够进入某种时代状态之中。
时代乃是一种创建,这种创建通过人并在人中实现。时代竟能被创建么?难道时代不是总是已经现存的东西吗?决非如此。人们决非在深渊中寻找时代基础。人在其根基处就是时代的。人是时代的孕育基础。人的活动领域是时代。因此人的本质必得从时代之本质那里获得理解。人从来不是把时代当作一种现成的材料来接受,相反,人本身才使时代成为可能。这样就不得不反过来要从人的本质那里来理解时代的本质。确实地,人本身本质上就是创建。
自然“培育”时代,人也“培育”时代。时代现身活动在人类劳作和民族命运中,在日月星辰中,但也在岩石、植物和动物中,也在河流和气候之中。时代之无所不在“令人惊叹”。时代决非在现实范围中的某个地方,可以作为某个具体的现实事物而为人们所找到。时代之无所不在也决不是把具体个别现实事物集拢在一起的结果。就连现实事物整体充其量也无非是无所不在的时代的结果。时代本身不能从现实事物那里得到什么说明。甚至用某个现实事物来解释无所不在的时代也属不能。时代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出现,阻止着任何对它的特殊驱迫。时代贯穿了万物。时代有时一味地捆缚人,有时一味地推拒人,有时干脆把人丢下不管。时代的无所不在即是时代的强大。但如果时代是在一切之中首先现身的东西,那么时代是从哪里获得力量的?时代并非在某某地方还有它的力量之封地。时代是力量源泉本身。时代的力量之本质由时代之无所不在而得规定。时代是无所不在,令人惊叹的。时代是清醒的,时代有时是以悲哀的方式清醒的,有时是以幸福的方式清醒的。
五、时代是人的一种开启
时代是开放领域又是非开放领域。人们对时代之时代因素的追问是多余的吗?绝对不是。在人中隐藏着时代。对时代的现实性的这一番可意寻求乃是要提供出一个基地,使得人们能在现实中发现时代和时代之本质。关于时代之本质的追问,认识时代的道路,应当重新被置于某个基础之上。如同任何真正的回答,对时代之本质这个问题的回答只是一系列追问步骤的最后一步的最终结果。
如果说时代是人的本源,那就意味着:时代使人的本质上共属一体的东西,源出于人的本质。但时代本身是什么呢?人们正当地称之为本源的时代是什么呢?时代之生发在人中起作用,而且是以人的方式起作用。时代是人的生成和发生。那么,难道人源出于时代?人都以时代为基础;时代之本质自行设置入人之中。在这里,时代是在一种宽广意义上被理解的。只有当人本身摆脱了人的惯常性而进入时代所开启出来的东西之中,从而使得人的本质置身于时代中时,一个人才是一个现实的人。
时代的本质是人。而人的本质是时代之创建。时代的这种本质构造,我们眼下只能用寥寥数语的勾勒来加以揭示,甚至这种勾勒也只是前面我们对时代之本质的规定所提供的初步线索。时代之设置入人之中冲开了阴森惊人的东西,同时冲倒了寻常的和人们认为是寻常的东西。在时代中开启人自身的时代决不可能从过往之物那里得到证明并推导出来。过往之物在其特有的现实中被时代所驳倒。因此时代所创建的东西,决不能由现存之物和可供使用之物来抵消和弥补。创建是一种充溢,一种赠予,一种映照,一种发明。
时代被投向一个时代性的人类。但这个被投射的东西,从来不是一个任意僭越的要求。因此,在筹划中人与之俱来的那一切,必须从其锁闭的基础中引出并且特别地被置入时代这个基础之中。这样,基础才被建立为具有承受力的基础。由于时代是这样一种引出,所有时代便是一种汲取。毫无疑问,唯心主义直接曲解了创造,把创造看作是骄横跋扈的主体的天才活动。从时代决不从流行和惯常的东西那里获得其赠品这个方面来说,时代的筹划乃来源于人。但从另一方面看,时代的筹划也决非来源于人,因为由时代所投射的东西只是时代性本身的隐秘的使命。
20世纪德国伟大的思想家马丁·海德格尔(Martin Heidegger,1889-1976年)在《艺术作品的本源》一文中说道:“赠予和建基本身就拥有我们所谓的开端的直接特性。但开端的这一直接特性,出于直接性的跳跃的奇特性,不是排除而是包括了这样一点,即开端久已悄然地准备着自身。真正的开端作为跳跃始终是一种领先,在此领先中,凡一切后来的东西都已经被越过了,哪怕是作为一种被掩蔽的东西。开端已经隐蔽地包含了终结。可是,真正的开端决不具有原始之物的草创特性。原始之物总是无将来的,因为它没有赠予着和建基着的跳跃和领先。它不能继续从自身中释放出什么,因为它只包含了把它囿缚于其中的那个东西,此外无它。相反,开端总是包含着阴森惊人之物亦即与亲切之物的争执的未曾展开的全部丰富性。”[3]作为创建的时代最早发生在原始社会。
真正说来,人为时代建基;人乃是根本性意义上的时代。一切皆是人的,一切皆是时代的。在今天,又有何种畏惧更大于对时代的畏惧呢?我们力图通过提出时代的本源问题而迈出几步。关键在于洞察时代的时代特性。在这里,“时代的本源”一词的意思是从时代的本质方面来思考的。我们所说的时代与人们在这个名称下所了解的东西大相径庭;人们把“时代”当作一种特性委诸于认识和科学。
时代一会儿是主体,一会儿又是客体。时代是一种根本的模棱两可。时代乃是对人的劝说或允诺,没有人,时代便不存在。时代是客体,时代是人的创作和保藏。在时代与人的关系内出现了人之设置入时代中的另一个模棱两可。或许借此获得了一个暗示,指示人们必须到何处去求索时代的本质。唯有人之处,才有关于理想和信念、映照和发明的领域。唯有人之处,才有人的时代。那么时代是如何发生的?要为这个问题寻获答案,人们就要来思考时代的本质。
六、时代是人的一种设想
时代把一切现实事物嵌合入其本质之形态中。时代生成。时代见证着神圣。时代是人的家。人以时代为家。时代是实践的。如果时代偏离其基本成分,时代便完结。时代的基本成分就是时代从其中出发才能成其为时代的东西。时代的基本成分主持时代并使时代归其本质。植物和动物诚然总是被绑在时代的环境中,但却从来不是自由地被摆进时代中去的,而只有人才是“时代”,所以植物和动物是没有时代的。时代本身是澄明着的和隐蔽着的。时代本身是关系。因为人作为时代中的人来到这个关系中停留,而时代就作为这个关系打发自身,同时人就出窍地承受这个时代,改造这个时代。人是时代的灵魂,人是时代的精神。这句话并不是说,时代是人的产物。因为时代就是澄明本身,时代是绝对超绝的。时代是从时代性方面来被设想的。只有从这样的角度来看,时代才在一种超过中并即作为此种超过表现出来。对人极为重要的事情就是要体会时代的时代性。
人不是时代的主人。人是时代的看护者。在时代中人并无亏损,而是有所获,因为人在时代中是进到时代的真理中去了。人获得了时代的看护者的本质意义,人的时代的看护者的尊严被时代本身召唤到时代的真理中去。人居住在时代的近处。人是时代的邻居。只要有人,就会有人的时代。时代是为人而敞开的东西。
时代的本质基于人。人在时代中就离开了生物人的范围。但在大多数情况下,人却没有被提高为时代的中心。时代产生了,人却消失了。时代是人的守护神。时代的充实的约束力在本质上比各种科学的效力更高,因为此种约束力更自由些。因为此种约束力让人为人。时代常常以十分神秘而却完全支配着人们的方式存在。在时代身上的使人惊异的东西是时代性。恰恰是时代性这个东西使人们与时代接触。人们是按照科学认识的方式来设想时代的,人们是就时代的十分动人而又极其成功的成就来衡量时代的。但时代既是理论的也是实践的,是理论的和实践的这两种活动方式的结合。把时代作为时代性来说,而要说得适合时代,这是时代的第一规律。
时代是人的时代,正如云是人的云一样。人们往往没有居有自己的时代本质。时代的秘密被掩蔽起来了。这当儿,甚至连时代的踪迹也变得不能辨认了。其实,时代总是时时处处把人导入自身。时代是人的基础。人往往随时代而行。时代乃是人的一面,时代规避人们,被人们所遮蔽。时代和时代的领域是人整体的另一面。
时代作为设定的聚集,时代就是法则。如果时代是人的无与伦比的东西,那么,时代还能被什么超过呢?只能被时代自身,只能被时代本己的东西,而且是以时代特别地进入其本己之中的方式。那么,时代就是绝对超出自身的无与伦比的东西了,即绝对超越者。但是时代的这种超越并非越过去和转向另一东西,而是回归到时代本身,并且归入时代的真理的本质之中。时代本身穿越这一回归,并且时代本身就是这一回归的维度。时代穿越自己的区域。时代是在人中成其本质的。人是时代的区域,是时代的圣殿,是时代的家。人的本质既非意味所能穷尽,人也决不是某种符号和密码。因为人是时代的家,所以人们是通过不断地穿行于这个家中而通达时代性的。人具有时代。人是具有时代的生物。
时代的本质对人们来说是大可追问的。时代既非一种沉沦,亦非一种没落。时代基于人类中,并且要求着人类。正是人类的贫困,给人类提供了力量。正是时代的贫困,给时代提供了力量。人类越是纯粹,时代就越是纯粹。时代是不可超越的,同样地,时代也不会消逝;因为时代始终保持为一个曾在的东西。人把自身的本质因素聚集起来,返回到时代的命运之中。以此方式永不陷入时代消逝过程中的东西,自始就克服了时代的任何消逝性。那在时代中一味地消逝的东西甚至在它消逝之前就是无时代命运的东西。相反地,曾在的东西则是有时代命运的。在被认为是时代的永恒的东西中,无非是隐匿着一个被悬置起来的消逝者,它被悬置在一种停滞的时代的虚空之中。
七、时代是人的一种发明
人发明着时代之本质。人与时代非但并不相互排斥,毋宁说,人与时代相互要求着共属一体。无论在何种情形下,只有当人们知道了时代性,人们才能经验到人们的时代性,以及人们何以具有时代性。只有当人们保持着对时代性的关注,人们方可期待,人们如何和何时才能具有时代性。只有当人们严肃地对待时代性,人们才向自己证明,人们的所作所为如何和在何种程度上能够对人具有时代性作出贡献。
时代化为人的自由和不自由之境。时代向人提供可能性,使人得以依其各自的何所向并从这种何所向而来相互归属。时代并非是对人的占有。时代乃是对人的体现。人开启一个时代并且持留之,把一种自由之境聚集在自身周围。此种自由之境允诺各个时代以一种栖留,允诺在时代中间的人以一种栖居。那么,从时代之空虚中又形成什么呢?时代不仅显现为某种充满,而且时代也往往显现为某种缺乏。于是,人们便认为,时代就是对缺乏的充满。然而也许时代恰恰就与缺乏之固有特性休戚相关,因此时代本质上并非是一种缺乏,而是一种产生。时代并非一无所有,时代也不是缺乏。在时代中有人们的诸位置,时代为人开启了可能的诸位置。时代在人们中体现其真理。通过时代,人才是现实的人。时代是由人们承担起来。人们把时代的力量推上其事业,把时代的力量灌入其事业中。时代把人保持于其常住中。
在此被追问的是时代之本质。个别的人各有各的时代。假使时代本身果真就是在人身上的某种东西的话,那么我们就得找到时代,尤其是我们若在人中不能确定地把握到时代的各种特殊状态,那么时代也要迎面来见我们。但今天流行的是这个我们。现在是“我们的时代”取代了“时代的我们”。在“时代是什么?”这个根本问题中,已经飘落着这个前伏问题:关于时代有些什么情况?我们讲“时代”、“这个时代”词时意指什么?我们来试图作答时立即陷入困境。我们把握到把握不到的东西中去了。
我们已经着手考虑“时代”这个词,以求摸透此中谈到的事实从而把此事实摆到其所归属的地方去。时代从未空过,时代不是毫无意义。时代有一种意义。时代的意义是指什么?时代的意义就是指时代的敞开状态。时代只有在人存在的情况下才成其为时代。没有一种时代是人不曾在其中的。人领会时代。只要人领会时代是必需的,那么,人也就是现实的。海德格尔在《形而上学导论》中说道:“就哲学说来不仅没有什么现成对象,哲学根本没有对象。哲学是一种境遇,这种境遇任何时候都必须(在其所领有的敞开境界中)全新地获致它的存在。只有在这种遭遇中哲学的真理才敞开出来。于是在此对一些步骤的吃透与共举就是在遭遇中起决定性作用的事了。”[4]就哲学说来是这样的,就时代与人说来也是这样的。
时代是一种确定性,这种确定性不是从随便什么地方派给人们的,而是自古以来就支配着人们的。时代隐藏着它的将向后世道出的未曾言说的东西。时代是与命运相关联的。在时代中迷路的不只是今天的人们。倘没有迷途,也就没有任何时代与时代的关系,也就没有人了。时代隐匿自身。时代的本质来自人之悬搁。每每当人在其命运中自行抑制之际,时代便突兀而出乎意料地发生了。人的任何悬搁都是迷途之悬搁。时代始于何处止于何处源于人始于何处止于何处。时代是人经过某种锤炼之后的形式。时代在一种突出的意义上归属于时代整体。这意味着,时代只不过是客体,完全依赖于人的主体性。时代与人相互归属。
如果大多数人对时代感到反感,这并不使人感到意外,也并不使人感到惊奇。是不是有些人在通过时代在现在或将来进入进一步的深思,那就不得而知了。不顾人而思时代的企图是必要的。从人中寻求时代的根据的做法是思时代的做法。
马克思主义时代观与唯心主义时代观和旧唯物主义时代观有明确的界线。从时代与人的关系中沉思时代的丰富变化的企图获得了首要的同时又具有指导性的线索。时代的特点是从且只能从时代如何发生中得到规定的,是从如何有时代的方式中得到规定的。时代能够为人所用,人也能够为时代所用。时代只有一个维度,人也只有一个维度。当人们测量和计算时代时,指的就是在现在系列中作为前后相继被认识到的时代。但是,时代在哪里?时代到底存在吗?时代有它的栖居之地吗?很显然,时代并不是无。因此,人们依然小心地说:有时代。通过洞察当前意义上的时代,人们还要更小心并仔细地注意到那些作为时代显现给人们的东西。时代是可能的。时代赋予人将来、曾在和当前。时代只能从人的本性中得到规定。
诚然,无论什么时候深思时代,哲学自始就问到时代属于何处。在这里人们特别把被计算为现在系列的前后相继的时代收入眼帘。人们很清楚,没有人就没有时代。然而这里所说的“没有就没有”是什么意思?人是时代的给予者还是时代的接受者?如果人是时代的接受者,人又是如何接受时代的呢?人首先是人,然后才偶然地接受时代和取得与时代的关系的吗?人只有在时代中才能是人。时代不是人的制作品,人也不是时代的制作品。人给出时代,时代给出人。如果没有时代,人就不能是时代中的人。时代,时代状态,贯通在人的概念中,贯通在人的规定中。时代在人中都呈示出一种优先地位。人的成就是如何居有时代而造成的。
时代具有可动用性。时代的可动用性,就是与人的一种可能的占有的关联。时代并非单纯的现成,时代倒是与人相关的。恰恰是由于时代与人之间的关系是悬而未决的,因而时代的意思是悬而未决的。人本身乃是无时代的,更恰当地说,是无命运的。也就是说,随着人向时代的投入,时代所具有的时代方式才到来了。时代在其自身中就是归入人。因此,时代是无命运的。
时代与人两者以不同的明确性命名着相同的事情。实际上,倘若不坚持人的基本态度,时代的问题就是不可能的。同样,倘若不坚持时代的基本态度,人的问题也是不可能的。人的必然性联系于时代。人根本上乃是时代性的。可见在人中就已经先行确定了一种被解释状态——以自我解悟的方式。由此看来,对人来说就只有这样一种可能性:就是去寻求时代的模式,目的是把人制作好,从而实行向时代的过渡。时代原则上是具有人的特性的。
时代仅仅是可能的。时代乃是再生。时代并不是自行获得的。时代乃是一种原始现象,其本真的东西不能由事实来证明,而只能在一种没有先入之见的时代经验中得到洞察。每一个时代都是人的时代,而每一个人都是时代的人。时代与人有共属一体性即同一性。这种同一性自古以来就已经得到了证实。我们并不知道,时代对人们来说具有哪些可能性。时代的本质与人的本质是一道出现的。
八、时代是人的一种提高
时代设定需要一个新的原则,也即需要某种东西作为它的出发点和立身之地。时代设定需要另一个领域,其原则不再能够是已经失去生命的超感性世界。时代的概念具有不确定性,而时代的概念的这种不确定性本身又与时代的出于人的本质渊源的模糊性相一致。人并不是一无所有的,那么,人必然在时代中有其本质。时代之为时代,是由于时代起作用。时代之起作用,是由于时代被设定为标尺。时代如此这般地被设定起来,通过一种对必须被指望的东西的看望而被设定起来。时代在本质上是并因而始终同时是保存和提高的条件。保存和提高标志着时代的基本特征。时代之本质包含着提高,时代的任何保存都服务于时代的提高。所以,时代乃是一个由提高和保存这两个基本特征联结起来的产物。
“时代”这个名称被认为是一目了然的,以至于人们难以理解,何以有人竟还要花心思来专门解释这个词的构造。因为所谓“时代”,是每个人无论何时都能在自己身上经验到的。对人们来说,变得更清晰的东西始终只是首先对人们变得更意味深长的东西。意味深长的是那种本质上与人们更亲近的东西。人们是根据时代的本质,而不只是根据时代诸阶段中的一个阶段来思考的。人必须观入一种视野,并且首先开启出这一视野,从而才显示出那些可能性,为一种时代之提高指明轨道。
如果人把自身思考为时代,那么人就势必把自身思考为设定价值的东西。人在价值、价值作用、价值废黜和价值重估的视界中来思考一切。现代人由此发端,其本质在于:现代人探求绝对不可怀疑的东西、确定可知的东西、确定性。由于人把时代设定为一种必然的价值,人同时也就为时代的必然性作了辩护。确定性唯在时代中才真正找到了根据。唯当人们已经体会到,时代乃是人的时代,这时候,时代才能启程。时代状态本身就是一个唯物辩证的规定。
时代的问题并不是一个遗留下来的、早已被提出来的问题,而是在人类思想史中普遍地未被追问的东西。时代的整体性乃是时代的统一性。时代必须从人出发来思考,时代以多重方式现身为根据:作为逻各斯,作为基础,作为实体,作为主体。上述说明也许触着了时代的某种正确的东西,但它对时代之本质的探讨来说还是完全不充分的。
人们应该根据差异来思时代。人既不能向时代祷告,也不能向时代献祭。人既不能由于畏惧时代而跪倒在时代面前,也不能在时代面前亦歌亦舞。一个时代乃是一个位置、一个时机和一粒种子。时代之开端必须是怀疑,也就是对人本身及其可能性的反思。时代是人的基础,人也是时代的基础。时代是根据,人也是根据。时代是人的根据,人也是时代的根据。时代与人是同一的。时代与人相互间是不同的,但又是共属一体的。
倘人们沉思时代,人们就是在追问时代的世界图像。时代也属于世界。在时代这一名称中还含有时代根据的意思。从本质上看来,时代图像并非意指一幅关于时代的图像,而是指时代被把握为图像了。时代之本质完全不是什么时代因素。在美丽的大地上幸福地生活着,春夏秋冬地,永远永远地。
早期的时代的影子始终贯穿在现代所理解的“时代”中。后者产生于前者,并且这不仅仅是一种在外在可确定的历史依赖性意义上的发生。在残酷的时代,人们感到紧张。在伟大的时代,人们感到放松。时代观是对现实之物的观察。科学调节着时代之物。自然、人、历史、语言,是时代之物,其在对象性中表明自身。
人在时代中。人们在清醒时是在时代中,人们在梦中是在时代中。人们总是在时代中。人们只是做某项活计,或者悠然闲息,这当儿,人们也总在时代中。人们总是不断以某种方式在时代中。无论如何,时代是最切近于人的本质的,触处可见时代。一部伟大的著作,谁是作者并不重要。人如何开端,人就将如何保持。时代是存在,时代是空。时代是一种建设。时代在用中成其本质。时代是人类历史的开端,也是人类思想的开端。时代是令人敬畏的人类历史和人类思想的开端。我们应该沉思时代。人们理解了时代也就是最好地理解了自己,也即说,是在时代所具有的限界内理解了自己。
时代是一个声音、一个符号、一个密码。人类发展受时代影响。时代是一个真正的世界。时代基于缺乏。缺乏既不是纯粹的匮乏,也不是纯粹的否定。时代与人以各自的方式对世界来说是不可或缺的。但决不是时代才创造了人。时代倒是以人为前提的。时代与人相关,或转过来说也一样:人与时代相关。时代是一条路,是一条通向未来的路。人是时代这条路上的修路者。在时代中的个别人,实际上不是个别的。人是时代载者。时代拥有的人越是全面发展,时代也就越是完善。时代因素、时代内容应当记在人的账上。人应当为时代立义,为时代立正义。人的美丽的才智在美丽的大地上应当得到美丽地发展和美丽地发挥。时代流是一种客观的运动。人不是现在时代,不是与现在时代同时的,否则人将毫无意义,人是未来时代,人是为未来时代而来的。这是时代极为重要的实事,也许是时代最重要的实事。人是超越的,因而时代是超越的。时代是人的背景,没有时代也就没有人。人是时代的背景,没有人也就没有时代。时代是被给予的,是人给予的。
人们怎样感觉一个时代,人们也就怎样感觉时代的延续。时代在延续,人们对时代的感觉也在延续。时代的延续和人们对时代的感觉的延续,这是两回事。时代与人始终是相互分离的。但人不仅一直改变其时代,而且把持着其时代,因而不断有新东西出现,将来的东西成为现在的东西,现在的东西成为过去的东西,如此等等。人类在直面现实时,人类已经远离了时代。人类在指向未来时,时代的气息已经无法直接地与人类的肉身和心灵贯通交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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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姚黎君 彭坤